克斯正慢悠悠地向窗前走去,像他一直在做的那樣:他會問一個問題,跟着去看窗外,等着回答。
他沒有看見她那不由自主的一驚,可是我覺得他好像知道她動了一下。
他轉過身來揚起了眉毛。
“這是……”他又準備問。
“是第一次。
”
“你以前曾叫他進過院子嗎?”
她這次有準備了。
“我沒有,我當然沒有了。
”
“一個沒有就夠了。
”阿蒂克斯沉着地說,“你以前從沒叫他給你做過零活嗎?”
“我可能叫過。
”馬耶拉承認說,“附近有好幾個黑鬼呢。
”
“你還記得有其他場合嗎?”
“不記得。
”
“好吧,現在來談談事件本身。
你說你在房間裡轉身發現湯姆在你身後,是這樣嗎?”
“是的。
”
“你說他掐住你的脖子,罵你,說下流話——是這樣嗎?”
“沒錯。
”
阿蒂克斯的記憶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你說‘他把我壓在地上,掐住我的脖子,占有了我’——堤這樣嗎?”
“那是我說的。
”
“你記得他打過你的臉嗎?”
證人猶豫了。
“你好像很确定他掐住了你的脖子。
這個過程中你一直在反抗,記得嗎?你‘使勁踢,扯着嗓子叫’。
你記得他打過你的臉嗎?”
馬耶拉沉默不語。
她好像在試圖把什麼想清楚。
有一會兒功夫,我以為她也在玩泰特先生和我的把戲,想像着面前有個人在做着動作。
她這時看了吉爾默先生一眼。
“這個問題很簡單,馬耶拉小姐,我再重複一遍。
你記得他打過你的臉嗎?”阿蒂克斯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閑适;他在用那種冷漠超然的專業語調說話。
“你記得他打過你的臉嗎?”
“不記得,我想不起他是否打過。
我意思是,對,我記得,他打過。
”
“最後一句是你的回答嗎?”
“啊?是的,他打了——我隻是記不得了,我隻是記不得了……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
”
泰勒法官嚴肅地看着馬耶拉。
“不要哭,姑娘……”他還沒說完,阿蒂克斯開口了:“法官,如果她想哭,就讓她哭吧。
我們有的是時間。
”
馬耶拉憤怒地吸着鼻子,望着阿蒂克斯。
“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你是在把我弄到這上面來嘲弄,是不是?——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那好。
”阿蒂克斯說,“還剩最後幾個問題,馬耶拉小姐,不會問得很瑣屑。
你作證說被告打了你,他抓住你的脖子,掐住你,并占有了你。
我想讓你确定一下你說的就是這個人。
你可以指證是誰強奸了你嗎?”
“我可以,他就坐在那邊。
”
阿蒂克斯轉身對着被告。
“湯姆,站起來。
讓馬耶拉小姐好好看看你。
馬耶拉小姐,是這個人嗎?”
湯姆強健有力的臂膀在他的薄襯衫下凸顯着。
他右手扶着椅背站了起來,看着非常不平穩,卻不是因為他站立的姿勢。
他的左臂比右臂短了整整十二英寸.無力地懸挂在身體側邊。
左臂的頂端是個萎縮了的小手,即使從看台這麼遠的距離望過去,我也能看出那隻手對他沒用了。
“斯庫特!”傑姆驚呼了一聲,“斯庫特,看!牧師,他是個殘廢!”
賽克斯牧師俯身越過我對傑姆小聲說:“他是讓軋棉機給絞住了,他小時候被多爾夫斯?雷蒙德先生家的軋棉機給絞住……流了好多血,差點死掉……他骨頭上的肌肉都被扯松了……”
阿蒂克斯問:“是這個人強奸了你嗎?”
“當然是他。
”
阿蒂克斯的下一個問題隻有一個詞:“怎樣?”
馬耶拉憤怒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的,但是他做了——我說過了,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我……”
“啊,讓我們冷靜下來對待這件事……”阿蒂克斯還沒說完,吉爾默先生就提出反對打斷了他:理由不是與本案無關或微不足道,而是恫吓證人。
泰勒法官哈哈大笑起來。
“噢,坐下吧,霍勒斯。
他根本和那不沾邊。
如果說有,也是證人在恫吓阿蒂克斯。
”
整個法庭裡,隻有泰勒法官一個人在大笑,甚至連嬰兒們也都沒了聲息,我忽然想到,他們會不會在媽媽懷裡憋死了?
“馬耶拉小姐,”阿蒂克斯說,“你作證說被告掐住你脖子打了你——但你沒說他偷偷尾随你并打昏了你,而是你轉身看見他在那裡……”阿蒂克斯已回到他的桌子後面,用指節敲着桌面,強調着他說的每一句話。
“……你希望重新考慮你的證詞嗎?”
“你想讓我說沒發生的事?”
“不,小姐,我想讓你說發生過的事。
請再告訴我們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
“你作證說你轉身看見他在那裡。
他接着就掐住了你脖子?”
“是的。
”
“跟後他放開你脖子開始打你?”
“我說過他打了。
”
“他用右拳打青了你的左眼?”
“我一低頭,他——他打空了,就是這樣。
我一低頭他打空了。
”馬耶拉終于想明白了。
“你突然弄清了這個細節。
不久前你還記不太清呢,是不是?”
“我說過他打了我。
”
“好吧。
他掐住你,他打你,過後他強奸了你,是這樣嗎?”
“當然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