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父親看見了,而且被告在陳述事實時也談到了。
她父親做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但是一些間接證據表明,馬耶拉曾被一個左撇子打得很厲害。
不過尤厄爾先生的一部分行為我們是知道的:他做的是任何一個虔誠、堅強、有尊嚴的白種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采取的行動——他通過宣誓指控罪名使得簽發了逮捕令,而且毫無疑問他是在用他的左手簽的名,而現在湯姆?魯賓遜就坐在你們面前,宣誓時用的是他唯一好使的那隻手——他的右手。
“他這樣一個安靜、禮貌、謙遜的黑人,純粹因為魯莽而去‘可憐’了一個白種女人,卻不得不去用自己的證詞去對抗兩位白人。
不需要我來提醒大家那兩位在證人席上的表現,你們自己都看到了。
控方的證人們,梅科姆縣警長除外,在你們這些先生面前,在整個法庭面前,表現出一種可恥的自信,自信他們的證言不會受到懷疑,自信你們這些先生會和他們秉持同一種假設——邪惡的假設,即所有的黑人都撒謊,所有的黑人都不道德;即所有的黑人男子在我們的女人面前都不規矩,這種假設關聯着他們的精神品質。
“這種假設,先生們,我們都知道,它本身就是黑暗得像湯姆-魯賓遜的皮膚一樣的謊言,一種我用不着向你們揭穿的謊言。
你們都知道真相,真相就是:有些黑人撒謊,有些黑人不道德,有些黑人在女人面前不規矩——不管她們是黑神女人還是白種女人。
但是,這種真相适用于人類所有的種族,而不僅僅是某個特殊的種族。
在這個法庭裡的人,沒有人沒撒過謊,沒有人沒做過不道德的事,沒有一個男人會看女人時從來不帶欲望。
”
阿蒂克斯停頓了一下,拿出了他的手帕。
随後他摘下眼鏡擦起來,我們又看見了另一個“第一次”:我們從沒見他出過汗——他是那種臉上從不出汗的人,可是現在它上面油光閃亮。
“先生們,在我結束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說。
前總統托馬斯?傑斐遜曾經說過,‘一切人生來平等’,北方佬和華盛頓行政首腦的賢内助最喜歡拿這句話來攻擊我們。
在今年,也就是一九三五年,産生了一種傾向,有些人斷章取義地采用這句話,去适用各種不同的情況。
我能想到的最可笑的例子,是那些管公立教育的人,他們讓愚笨懶惰的學生和勤奮聰明的學生一道升學——因為‘一切人生來平等’,教育者們會這樣嚴肅地告訴你,于是落後的孩子就要承受自卑的痛苦和折磨。
我們知道,人并不像某些人強迫我們相信的那樣生來平等——有些人比别人聰明,有些人生來就比别人占優勢,有些男人比别的男人掙錢多,有些女士的蛋糕比别的女士做得好——有些人天生就比大多數人有才華。
“可是,在這個國家裡,有一種方式能夠讓一切人生來平等——有一種人類社會機構可以讓乞丐平等于洛克菲勒,讓蠢人平等于愛因斯坦,讓無知的人平等于任何大學的校長。
這種機構,先生們,就是法庭。
它可以是美國聯邦最高法庭,可以是最基層的地方治安法庭,也可以是你們現在服務的貴法庭。
就像任何社會機構一樣,我們的法庭也有它的缺陷,但在這個國家中,我們的法庭是最偉大的平等主義者。
在我們的法庭中,一切人都是生來平等的。
“我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會絕對相信我們法庭和陪審制度的完善與公正——那對我來說不是理想,而是活生生的工作現實。
先生們,法庭不會比坐在我面前的你們陪審團的每一位成員更完美。
法庭隻能和它的陪審團一樣健全,而陪審團隻能和它的每一位成員一樣健全。
我對你們這些先生充滿信心,我相信你們會公正、理性地重新審查所得到的證據,做出一個裁決,放這位被告人回家。
以上帝的名義,盡你們的神聖職責吧。
”
阿蒂克斯的聲音低下去了,他離開陪審團走回來時又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他好像更多地是在對自己說,而不是對着法庭。
我捅了一下傑姆。
“他說什麼?”
“以上帝的名義,相信他吧。
’我想他說的是這句話。
”迪兒忽然越過我拉了拉傑姆:“看那兒!”
我們順着他的手指望過去,心也沉了下來。
卡波妮正沿着中間過道走進來,徑直朝阿蒂克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