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就是古怪,那我就離他們遠遠的,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去想他們。
有一天在學校裡,我又被迫想到了他們。
我們每周有一節“時事講評”課。
每個孩子都要從報紙上剪一條新聞,背熟内容,之後再講給全班同學聽。
這項練習據說能克服種種缺點:站在同學面前可以鼓勵他姿勢端正,神情泰然;做一個簡短的演講能讓他注意修辭;學習時事可以強化他的記憶力;被單獨拉出來會讓他更渴望回到集體中去。
這項活動意義深遠,可是像往常一樣,在梅科姆總是不大奏效。
首先,農村孩子很少有報紙,于是這個“時事講評”的任務就落在了鎮裡孩子的肩上,由此更讓那些坐校車的孩子相信鎮裡孩子受重視。
偶爾有農村孩子帶來些剪報,是從被他們叫作《真勇報》的報紙上剪下來的。
這種出版物在我們老師蓋茨小姐眼裡,是典型的僞劣小報。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看見孩子複述《鎮勇報》上的内容就皺眉頭,不過好像和喜歡鄉村小調、吃糖漿餅子當午餐、動不動就聖靈附體滿地打滾,以及唱《甜蜜地唱吧,驢子》時還把驢子發音成“爐子”有關,所有這些都是州裡付錢讓老師們去改造的陋習。
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孩子不明白什麼是“時事”。
比如小查克,他對牛的種類和習性的了解,不亞于一個百歲老人,那天他剛講了一半“納車叔叔”的故事,就被蓋茨小姐打斷了:“查爾斯,這不是時事,是廣告。
”不過還好,塞西爾知道一件時事。
輪到他時,他走到教室前面開始說:“老希特勒……”
“是阿道夫?希特勒。
”蓋茨小姐糾正說,“沒有人開場就說老某某。
”
“是的,夫人。
”塞西爾說,“老阿道夫?希特勒一直在拍害……”
“是‘迫害’,塞西爾……”
“不對,蓋茨小姐,這裡寫的就是‘拍害’——呃,反正,老阿道夫?希特勒一直跟猶太人過不去,他把他們關進監獄,沒收他們所有的财産,不讓他們任何人出境,還洗滌所有的意志薄弱者……”
“洗滌意志薄弱者?”
“是的,夫人,蓋茨小姐,我想是因為他們自己不會洗。
傻子們都不會保持清潔。
呃,反正,希特勒又開始集中起所有的半猶太人,讓他們登記注冊,伯他們将來給他惹麻煩。
我認為這是壞事。
這就是我的時事講評。
”
“很好,塞西爾。
”蓋茨小姐說。
塞西爾長出了一口氣,回到座位上去了。
教室後面有人舉手了。
“他怎麼能那樣做?”
“誰做什麼?”蓋茨小姐耐心地問。
“我是說,希特勒怎麼能那樣把很多人關進圍欄裡?政府會阻止他的。
”舉手的人說。
“希特勒就是政府。
”蓋茨小姐說,認為抓住了一個生動教學的好機會。
她走到黑闆前,用印刷體大大地寫下了“民主”。
“民主,”她說,“誰知道它的定義?”
“是我們。
”有人說。
我想起阿蒂克斯告訴過我的一句老競選口号,便舉起手來。
“瓊?路易絲,民主是什麼意思?”“人人平等,沒有特權。
”我背誦道。
“非常好,瓊?路易絲,非常好。
”蓋茨小姐笑了,在“民主”前又寫下了“我們是”幾個字,“同學們,現在大家一起說:‘我們是民主國家。
”
我們齊聲說了一遍。
跟着蓋茨小姐說:“這就是美國和德國的不同。
我們是一個民主國家,而德國是一個獨裁國家,是獨裁制度。
”她強調說。
“在我們這裡,我們反對迫害任何人。
迫害都來自那些抱有偏見的人。
偏見。
”她清楚地說。
“世上沒有比猶太人更好的人了,為什麼希特勒不這麼認為,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
”
教室中間有個愛刨根問底的說話了:“蓋茨小姐,你覺得他們為什麼不喜歡猶太人?”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