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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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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19-54-backlink"href="#footnote-619-54">注54、荷蘭人,還是肯納卡人注55。

     可我覺得,他生活得并不幸福。

    他患有消化不良,我經常見他嘴裡嚼着胃蛋白酶片;每天早上,他的胃口很差,但如果隻是這一種痛苦,還不至于磨損他的精神。

    他滿腹牢騷,其實還有更大的原因。

    八年前,他草率地和一個女人結了婚。

    有些人,仁慈的上帝決意讓他們單身,但有人因為任性,或者由于環境所迫,偏偏違背了上帝的旨意。

    再沒有比這種結了婚的光棍兒更叫人可憐的了。

    尼克爾斯船長就是這樣的人。

    我見過他老婆。

    我想,她大概二十七八歲,是那種讓人猜不透年齡的女人,這種人,二十來歲不顯年輕,四十來歲也不顯老。

    她給我的印象,是非常“緊”:小嘴緊抿着,笑容緊繃着,皮肉緊包着,頭發緊紮着,衣服緊裹着,白斜紋料子愣是有黑斜紋布的效果。

    我想不通,為什麼尼克爾斯船長要和她結婚,結了婚為什麼又不蹬了她。

    也許,他經常這樣,他的悲哀就在于他從未成功過。

    無論他跑多遠,無論他藏身何處,尼克爾斯太太都會像良心一樣緊抓不放,像命運一樣勢不可當,立馬就能找到他。

    他甩不掉她,就像有因必有果。

     無賴漢,就像藝術家或正人君子,不屬于任何階級。

    無業遊民的寒酸不會讓他難堪,王公貴族的排場也不會讓他拘束。

    但尼克爾斯太太卻出身于一個最近名聲漸好的階層,即所謂的中下層。

    她的父親,實際上是個警察,我相信他一定很能幹。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緊抓住船長不放,我想,不會是因為愛情。

    我從未見過她說話,也許私下裡她很能唠叨。

    反正,尼克爾斯船長怕她怕得要死。

    有時,坐在旅館的露台上,他會突然意識到,她正在下面的馬路上走動。

    她從不喊他,就好像沒看見他,隻是若無其事地在大街上走來走去。

    這時船長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他看了看手表,歎了口氣。

     “唉,我得走了。

    ”他說。

     這光景,威士忌留不住他,開玩笑也沒用。

    要知道,他可是個面對飓風和台風面不改色的人,如果有一把左輪手槍,就是來十幾個赤手空拳的黑人,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和他們幹。

    有時候,尼克爾斯太太也會叫他們的女兒,一個面色蒼白、悶悶不樂的七歲孩子,到旅館來。

     “媽媽找你。

    ”她嗚咽着說。

     “馬上,寶貝兒。

    ”尼克爾斯船長說。

     他拔腿就走,和女兒一起離去。

    我想,這是精神戰勝物質的一個極佳案例,雖然我跑題了,但至少能帶來一點啟示。

     注54達戈人(Dagos)意即外國佬,對意大利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的蔑稱。

     注55肯納卡人(Kanakas),夏威夷及南洋群島的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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