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這些課的時候,我是從未在場的。
我所了解的有關情況也隻是道聽途說,但我的阿德裡安當時的行為舉止,我卻是可以很容易就想象出來的,這種行為舉止,對于一個自身還乳臭未幹的家庭教師而言,有時肯定還會是難免傷人自尊的,因為,這位家庭教師習慣通過激勵贊揚和絕望針砭的方法來把他的教材的内容灌進死用功和不用功的學生的頭腦。
“要是你什麼都知道了,”我現在仿佛還聽見這愣頭青時而會這樣說道,“那我就可以走人了。
”當然,實際情況并不是他的弟子“什麼都知道了”。
但他的架勢卻很有點這個味道,原因很簡單,就因為這裡有一個敏捷的、穩操勝券的、富有預見性的、輕而易舉就能理解和掌握所學知識的實例。
不過,這種理解和掌握很快就讓老師說不出什麼表揚的話語來了,因為這位老師感到,這樣的一個腦袋對于謙遜的心靈意味着一種危險,不僅如此,這樣的一個腦袋還會讓人變得狂妄自大起來。
從字母表到句法和語法,從數列和加減乘除到比例的運算法則
那年輕人自然是經不住這接二連三的刺激,于是就大叫起來:“你想到哪裡去了!你要努力!”可是,如果明顯沒有努力的必要,那又該如何去努力呢? 我已經說過了,我從來沒有到場聽過這些課;但我仍舊禁不住會去想象當時的情景:米歇爾森先生傳授的那些科學數據,我的朋友基本上是用那同一種難以再次言狀的架勢去加以領會,而在那棵菩提樹下,他也同樣是用這種架勢來回應他所聽到的下述知識,即水平曲調的九個小節,如果它們三個一組地、一個在一個之上地垂直相疊,就能夠構成一個和諧的整體。
他的老師會點拉丁語,他教他學習拉丁語,教完之後他宣布,這個男孩——十歲——即使上不了九年制中學的三年級,上九年制中學的二年級則是完全夠格了的。
他的工作到此結束。
于是,阿德裡安在1895年複活節期間離開他的父母,來到城裡,進入我們的波尼法修斯高級中學(原來的校名叫做“共同生活兄弟會學校”)學習。
他的伯父,他父親的兄弟尼古勞斯·萊韋屈恩,是凱澤斯阿舍恩當地一個很有名望的市民,他同意讓他住在自己家裡。
斯巴達人曾以其嚴厲的教育和苛刻的生活方式而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