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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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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那位于薩勒河畔的故鄉小城而言,按照外國人的理解,它就是處在哈勒南邊一點、偏向圖林根一帶的位置。

    我幾乎想說的是,它曾經位于過那裡——因為,由于長期遠離它,它已經在我的心目中成為過去。

    可是,它的鐘樓依然聳立在原先的位置,而我可能還不知道,迄今為止,空戰的惡劣後果可能多多少少已讓它的建築圖景蒙受損失,而僅就它的曆史魅力而言,這又是極其令人遺憾的。

    我是帶着某種坦然加進這些話的,因為,我和我們的,當然也包括損失慘重、被迫流離失所的一部分不在少數的居民,我和他們懷有這樣的同感:我們得到的隻不過是我們活該得到的,我們就應該受到比我們所犯下的罪過還要可怕的懲罰,這也許正好應驗了我們常說的那句老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扇風者必遭風暴。

     哈勒,亨德爾的城市,還有萊比錫,托馬斯音樂學校教師巴赫[1]的城市,魏瑪抑或德紹和馬格德堡,都離得不遠;然而,凱澤斯阿舍恩作為一個擁有二萬七千居民的鐵路樞紐,完全能夠自給自足,像德國的每一座城市那樣,它也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文化中心,具有曆史賦予的獨特尊嚴。

    它以各種各樣的工業為生,如機器、皮革、紡織、零備件、化學藥品和磨房。

    它擁有一座文化曆史博物館,裡面不僅設有一間酷刑刑具展示廳,而且還另外辟有一個十分珍貴的圖書館,圖書館的藏書多達二萬五千卷,外加五千份手稿,其中就包括兩個押頭韻的符咒,一些學者認為,它們的曆史甚至比梅澤堡的[2]還要古老,而且從它們的内容來看,也是無傷大雅的,兩個符咒全都緻力于那麼一點點求雨的法術,僅此而已,所用的語言則為富爾達方言。

    ——這座城市十世紀的時候,而後又從十二世紀初到十四世紀,曾經是主教管區。

    在它現在的王宮教堂裡,人們可以看到皇帝奧托三世的墓碑。

    他是阿德爾海德的兒子,特奧法諾的夫君,他自封為羅馬和薩克森皇帝,但這并不是由于他一心想做薩克森人使然,而是如西庇阿[3]擁有一個“阿非利加”的别名那樣,也就是因為他打敗了薩克森人。

    他後來被人趕出心愛的羅馬,并于1002年含恨離世。

    他的遺體被運回德國,葬在凱澤斯阿舍恩的大教堂裡——這和他的趣味截然相反,因為他是德意志自我厭惡的典範,他一生都在為他的德意志性感到無地自容。

     對于這座城市,我現在更願意用過去時來叙述它,因為它是我們青少年時代所經曆的凱澤斯阿舍恩,這也正是我現在正在說的——對于這座城市,可以說,它的氛圍和它的外在面貌保留着某些濃厚的中世紀的風味。

    這裡的教堂年代古老,這裡的市民住宅[4]和倉庫保存完好,建築物的樓層凸出,木梁一眼便可望見,圍牆之中的圓形鐘樓帶有尖尖的屋頂,種有樹木的廣場鋪着鵝卵石,一座市政廳,建築風格搖擺于哥特式和文藝複興之間,一個鐘塔伫立在高高的屋頂上,屋頂下面的涼廊和另外兩個尖塔,它們形成挑樓,從立面向下一直延伸至底層——諸如此類的物件為生活的感覺建立着一種和過去綿延不絕的聯系,更有甚者,那個關于永恒的著名公式,經院哲學的Nuncstans[5],似乎就寫在它們的額頭之上。

    這個地方,就像三百年前、五百年前一樣,是那同一個地方,它的同一性正在抵禦着時間的河流,時光從這裡逝去,腳步匆匆,許多東西随之改變,而于此同時,另外一些東西——而且是對形象具有決定性作用的東西——卻由于虔敬,也就是說由于虔誠的對時間的反抗和為之而感到的自豪,為着紀念,也因為尊嚴而得以留存。

     以上隻是就城市的面貌而言。

    其實,在此地的空氣裡,卻懸浮着某種驅之不去的、唯有生活在十五世紀最後幾十年裡的人們才有的那種思想狀态,那種行将結束的中世紀的歇斯底裡,某種潛在的精神瘟疫:這對于一座明智而冷靜的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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