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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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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問自己,我除此之外還能期盼什麼。

    他後來投身作曲。

    可是,如果他譜寫的是非常大膽的音樂的話,那大概也就可以說是“自由的”音樂、萬能的音樂了吧?然而,那卻不是。

    那是一個永遠也走不掉的人的音樂,它卷入最為隐秘的天才與怪誕的糾纏之中,它發出的每一個宛如發自教堂地窖般空靈的回聲和氣息表明,它是有特點的音樂,是凱澤斯阿舍恩的音樂。

     他那時,要我說呢,興緻很高,幹嘛不呢!他的筆試全部合格,因而免考口試。

    他懷着對學校全部栽培的感激同老師們一一作别,他那藐視一切的輕松自如始終令他們感到内心隐隐作痛,不過,由于敬重他所選擇的專業,他們不再對此耿耿于懷。

    然而,話雖如此,這所“高水平的共同生活兄弟會學校”校長,一個人稱施托伊恩廷博士的波美拉尼亞[5]人,同時也是教過他希臘語、中古德語和希伯來語的一位老師,仍舊還是利用私下和他告别的機會,念念不忘地對他進上了一段與此相關的逆耳之言。

     “保重,”他說道,“上帝與您同在,萊韋屈恩!——這是我發自心底的祝福,不管您現在同不同意這個看法,我都覺得,您可能需要這樣的祝福。

    您是一個富有才能的人,這一點您自己也是知道的——您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您也知道,天上的主,作為萬物之源,把這些才能托付給了您,而您也願意把它們敬獻給他。

    您是對的:自然的功績是上帝對我們的功績,而不是我們自己的。

    他的對手,自己落得個驕傲必敗的下場不說,還妄圖讓我們忘掉這一點。

    這可是一個不速之客,這可是一頭吼叫着的獅子,這頭吼獅正在四處搜尋它要吞食的獵物[6]。

    有些人需要特别當心它的詭計,而您就是這些人之中的一員。

    這就是我對于您,确切地說是對于受上帝之托而成其為您的恭維。

    心懷敬畏吧,我的朋友,不要桀骜不馴、躁動驕狂;另外,您始終還要牢記,自滿就是堕落,就是對一切恩惠賜予者的忘恩負義!” 這就是那位忠誠的教書匠的忠告,我後來還在他領導的這所中學擔任過教職。

    而這次交談的内容是阿德裡安在一次散步途中微笑着告訴給我的。

    那年的複活節期間,我們經常從布赫爾農莊出發,去到田野和樹林裡散步。

    因為中學畢業考試結束之後,他回到家裡,要在父母身邊度過為期幾個星期的閑暇時光,而他的好心的父母也把我一起邀來和他做伴。

    那次,我們一邊閑庭信步,一邊談論施托伊恩廷的警告,尤其是他在其告别演說中使用過的“自然的功績”一詞。

    我們所進行的這次交談,我到現在依然還記得十分清楚。

    阿德裡安當時證實說,他這是從歌德那裡搬過來的,歌德喜歡用這個詞組,或者說他也經常把“天生的功績”挂在嘴邊,通過這種自相矛盾的組合,他試圖去除“功績”一詞的道德性,而反過來提升自然的、天生的、外在于道德和血統的功績。

    他因此而反對那種對謙虛的要求,這種要求來自那些不被自然恩寵的人,而且他還宣稱:“隻有叫花子才是謙虛的。

    ”但施托伊恩廷校長更多的卻是遵循席勒的精神,而且是本着這種精神來引用歌德的這句話,席勒把自由看得高于一切,因此從道德上對天才和個人功績進行區分,把在歌德眼裡緊密交織在一起、不可分離的功績和幸福截然區别開來。

    這位校長的做法也是如此。

    他把自然稱作上帝,把天生的才能說成是上帝對我們的功績,而我們則必須心懷敬畏地去承載這些功績。

     “德國人,”隻聽這個大學新生這樣說道,他的口裡同時還含着一根草莖,“有一種雙軌的、叫人難以容忍的組合式的思想方式,他們總是吃着碗裡的,想着鍋裡的,他們什麼都想要。

    他們有能力在偉大的個性身上大膽建立對照的思想和存在原則。

    但他們随後就把它們混合起來,按照另一部分的意思來使用這一部分的特性,把一切攪得一團糟,卻還得意洋洋地以為,他們能夠調和自由與高貴、理想主義和自然天真。

    這很可能是行不通的。

    ” “但他們集二者于一身,”我回應道,“否則,他們是不可能把那兩個方面都展示出來的。

    好一個豐富的民族。

    ” “好一個雜亂無章的民族,”他堅持道,“而且還是一個讓别人迷惑不解的。

    ”除此以外,在鄉下無憂無慮的這幾周裡,我們基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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