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道主義的作為上帝造物的人,這生命萬物的靈長,連同它所肩負的精神義務,原來可能就是一個富含甲烷的比鄰天體的産物…… “邪惡的花朵,”我點頭重複道。
“而且多半綻放在邪惡裡,”他補充道。
他就這樣戲弄我,不僅拿我善意的世界觀開涮,而且還在整個談話過程中陰陽怪氣地裝腔作勢,好像他那方面對天與地的狀況真的有着某種特别的、親曆親為的、直接的了解似的。
我不知道,但我其實卻是可以告訴自己的,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一部作品,即那部關于宇宙的音樂,它當時正在他的醞釀之中,并且時間是在他完成了那段新歌曲的插曲之後。
這是他的一部令人驚異的交響曲或管弦樂隊幻想曲,隻有一個樂章,創作時間在1913年的最後幾個月和1914年的最初幾個月之間,他給它取名為《宇宙的奇迹》——這同我的願望和建議很是背道而馳。
因為我曾經擔心這個标題會給人留下輕佻的印象,所以就建議他采用《宇宙交響曲》一名。
但阿德裡安不聽我勸,哈哈大笑着堅持要用另外那個虛情假意的諷刺名,因為,采用這個諷刺名可以使他這位知情者對于自己的那些恢弘描述所具有的滑稽怪誕性質作出更加充分的準備,盡管這種怪誕常常是以一種精确莊嚴的、數學儀式的方式表現出來。
這部音樂同在某種意義上也再度成為其準備的《春天的慶典》的精神,也就是說同那種心懷虔誠的贊美的精神毫不相幹,而如果不是音樂手稿的某些個性化的特點表明作者是同一個人的話,人們幾乎不敢相信,二者會是同一個人所為。
那部管弦樂的宇宙畫像時長大約三十分鐘,其本質和精華就是嘲諷——這種嘲諷隻會更好地證明我之前與他進行交談時所表明的那個觀點,即緻力于無度的超越人類範圍之外的研究并不能為虔誠提供土壤,沒有什麼能夠比它更好地證明我的這個觀點了;這是一種兇惡如魔鬼的陰險挖苦,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用滑稽模仿的方式道出的一聲贊揚,這聲贊揚所針對的似乎不僅是宇宙大廈那可怕的鐘表機構,而且也包括那個它在其中呈現,也就是重複的媒介:音樂,用聲音所表現的宇宙,而且,也正是這聲贊揚為我朋友的藝術招緻罵名,為人家罵它是娴熟的反藝術思想,是亵渎神明,是虛無主義的放蕩提供了不小的把柄。
有關它的具體情況還是等到該說的時候再說吧。
下面的兩章我打算專門用來講述一下我和阿德裡安在作為時代轉折的1913到1914年之交,在戰争爆發之前的慕尼黑的最後一個狂歡節期間,共同分享的一些社交經驗。
在施皮斯1587年出版的《浮士德博士民間故事書》中,就有一個妖怪叫這個名字,是浮士德在立遺囑時為他的助手瓦格納準備的一個邪惡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