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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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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德裡安就這樣一邊抽煙,一邊微笑。

    我于是嚴肅地對他進行規勸,要求他作出下述表白,即所有這些駭人聽聞的數字無異于逃向虛無的幽靈,不可能激起人内心對于上帝之壯美的感受,不可能讓人得到任何道德上的升華。

    凡此種種,倒更像是鬼話連篇,一派胡言。

     “你要承認,”我對他說道,“這些可怕的物理的創造絕不具備宗教意義的創造性。

    什麼樣的敬畏和什麼樣的源自敬畏的高尚心靈是可以通過想象諸如宇宙爆炸之類離譜的胡鬧來造就的呢?絕對沒有。

    虔誠、敬畏、心靈的高貴真誠、笃信宗教隻有經由人和通過人,通過局限于人世間才是可能的。

    它們結出的果實應該是、可以是并且也将會是一種受到宗教浸染的人道主義,在這裡起決定作用的是那種對人的超驗的隐秘感覺,是那種自豪的意識,即他不純是一個生物,他的本質的一個關鍵部分是屬于一個精神的世界的;他被賦予了絕對價值,被賦予了真理、自由、正義的思想,他肩負着不斷去接近完美的責任。

    上帝就存在于人面對自己所懷有的這種激情、這種責任、這種敬畏裡;而在一千億個銀河裡我并不能找到它的蹤影。

    ” “所以你反對這些傑作,”他回答道,“也反對物理的自然,而人就是從中而來的,同時随他一起從中而來的還有他的精神,這種精神也還最終存在于宇宙的其他地方。

    物理的創造,這種讓你感到氣惱的盛大恢弘的世界活動,無可争辯地構成了道德的前提,沒有它道德便沒有了根基,也許善必須被稱為惡的花朵——unefleurdumal[8]。

    你的作為上帝造物的人終究是——或者不是終究,我請求原諒,但卻首先就是,讨厭的自然中的一個——其所具備的精神潛能并不算多。

    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是看到你的人道主義,也許是所有的人道主義,所表現出來的那種中世紀以地球為中心的傾向——這顯然是必然地。

    人們通常以為,人道主義是愛好科學的;但它卻不可能是這樣的,因為人們不可能不在把科學的對象視為魔鬼的作品的同時,也把科學本身視為和魔鬼一樣的同類。

    這就是中世紀。

    中世紀曾經是以地球為中心和以人類為宇宙中心的。

    中世紀曾在其中得以幸存的教會打着人道主義的旗幟跳出來反對天文學的認識,為了人的榮譽而把這些認識妖魔化,把這些認識禁止,出于人道而堅持蒙昧無知。

    你瞧,你的人道主義是純粹的中世紀。

    它的事業就是一種凱澤斯阿舍恩式的狹隘宇宙論,由此導緻占星術,導緻對行星位置、星座位置及其所預示的福或禍的重視——這非常自然,也不無道理;因為,一個如我們太陽系這般的地處宇宙一隅的休戚與共的天體群落,它們彼此之間的那種密切的依賴性,它們相互之間的那種一衣帶水的關系确實是顯而易見的。

    ” “關于占星術的盛行,我們以前曾經說到過,”我插話道,“那是很久以前了,我們一邊繞着牛槽散步,一邊讨論音樂方面的事情。

    對于星座的位置,你當時是為它辯護來着的。

    ” “我今天也同樣在為它辯護,”他回答道,“占星學時期的認識已經達到十分深入的程度。

    那時已經了解或預感的東西,今天仍為最廣大的科學所一再觸及。

    疾病、瘟疫、傳染病同星座的位置相關,這在那時就已經是一種知覺上的确定無疑了。

    今天人們所能達到的程度是對下面這個問題展開讨論,即病原菌、細菌、生物體,這些,比如說,引起地球上流感流行的東西,是否來源于另外一些行星,來源于火星、木星或金星。

    ” 他接着又告訴我,加利福尼亞的一個學者據說找到了流星上所包含的年齡達數百萬歲之久的活細菌群。

    沒有人能夠充分證明他的這個發現是不可能的,因為可以肯定的是,病原菌,活的組織,它們所能夠經受的寒冷程度,至少是接近絕對冰點,攝氏零下273度,也就是星際空間的溫度的。

    傳染性疾病,瘟疫,如鼠疫、黑死病,很有可能不是來源于我們這個地球,之所以這樣說,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生命的本原幾乎可以肯定不是在地球上,而是從外部遷移過來的。

    赫爾姆霍茨[9]曾經有過這樣的假設,即生命是通過流星從其他星球帶到地球上來的,自他之後,人們對于生命的起源是否就是地球的懷疑不斷升溫。

    他本人也從最可靠的材料上獲悉,生命來自像木星、火星和金星這樣的鄰近星球,這些星球被一層更有利于它的、含有許多甲烷和氨的大氣所包裹。

    生命是從它們,或者說,他讓我自行選擇,是從它們當中的一個那裡開始,然後通過宇宙的投擲物的攜帶,或者就是簡單地通過光壓,來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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