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可能會覺得我用這個“顯然”不免含譏帶諷,但我真的是沒有惡意;因為,這樣的一個結果要麼就是沒有,要麼就是一開始就有,而自打赫爾穆特開始主動接近市政議員的女兒以來,兩個人的關系絕對不是如前世注定那般的緣分。
無論是當時,還是訂婚和結婚的那一刻,雙方同意結合的理由都是一模一樣的,沒有什麼新意可言的。
不過,“事先考驗好,才能白頭到老”
就伊涅絲而言,出于精神的原因——或者我不得不說:物質的原因,總之是出于理性的原因,也許可以這樣說——她确實是從一開始就或多或少地準備答應這門婚事了,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情況對她作出這個決定起到了極大的推波助瀾的作用,那就是克拉麗莎去年年底接受她平生第一次聘用,離開慕尼黑到阿勒爾河畔的策勒當演員去了,撇下她姐姐(如果她不出嫁的話)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她們母親那雖則相當溫和,但卻依然十分招她厭惡的對放蕩不羁的藝術家情調的偏愛。
再說市政議員夫人,她很高興,也很滿意自己的孩子嫁進體面人家,而這一目标的實現的确也是和她這個做母親的在家裡積極開展沙龍娛樂、舉辦社交聚會的努力分不開的。
當然,這些活動也讓她自己從中受益,她那希望有所彌補的、“南德式”松弛閑散的生活情趣因此而得到體恤顧及,她那每況愈下的美貌也因此而受到她邀請來的男人們,克虐特裡希、克拉尼希、齊恩克、施彭格勒以及那些年輕的戲劇演員等等的恭維。
是的,如果我說,她和魯迪·施維爾特費格也保持着一種十分诙諧、令人覺得好笑、滑稽模仿母子關系的關系,而且,她還就是在和他交往的時候特别經常地發出那種為人所熟悉的妩媚動人的嬌滴滴的大笑聲的話,那麼,我不僅說得一點也不過分,究其實反而隻能說是将将恰如其分。
由于我在很前面就已經暗示過,甚至是已經點破過伊涅絲的種種内心活動,所以,目睹母親的這種打情罵俏會讓她感到怎樣的難以言表的不情願,怎樣的恥辱,我現在完全可以留給讀者自己去想象了。
有一次我還親眼看見,她在這樣的情形發生時紅着臉離開她母親的沙龍,躲進自己的房間,一刻鐘後,或許如她所希望和期待的那樣,魯道夫跑來敲門,詢問她消失的原因,這原因他當然知道,隻不過是沒法說出口罷了,他跟她說,那邊大家夥是多麼多麼想念她,他用各種各樣的語氣,也用大哥哥對小妹妹那樣的溫柔語氣,喋喋不休地勸她重新回去參加聚會——他一刻不停地勸說,直到她答應為止,雖然她沒有答應和他一起回去,那可不行,但卻答應等他回去一段時間之後她再回去。
請讀者原諒我事後才插入這件事情,這件事情永遠地銘刻在了我的心底,不過,市政議員夫人羅德太太倒是不計前嫌,很快就感情豐富地把此事抛到了腦後,何必呢,既然伊涅絲的訂婚和結婚現在已經成為了事實。
這不僅是因為她把婚禮辦得隆重,盡管沒能拿得出一筆可觀的金錢作嫁妝,但陪嫁的内衣和銀器卻顯得很有派頭;她另外還贈送了幾件古舊家具,幾隻雕花箱子,一兩把鍍金的網格椅子,好為這對新人租住在攝政王大街的兩層樓高——前間朝向英國花園——的華麗新居增添幾件擺設。
是的,為了向自己和别人證明,她之所以愛好社交,喜歡在她的客廳裡舉辦歡樂晚會,僅僅隻是為了她的兩個女兒能夠有個幸福的未來,能夠有個好的歸宿,她現在向外界昭示,她已決意引退,她有興趣去過隐居的生活,她不再招待客人,而大約在伊涅絲結婚剛過一年的時候,她也确實是解散了她在拉姆貝格大街的那個家,開始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以農村為據點的寡居生活:她把家搬到普菲弗爾林,在阿德裡安幾乎沒有覺察的情況下,在施魏格施迪爾農莊對面空場地旁的一個前面有栗子樹的矮房子裡,租了一個套間住下,正好就是那位把瓦爾茨胡特的沼澤風景畫得很是感傷的畫家先前住過的那一個套間。
這個簡樸而又充滿格調的角落對任何非凡的斷念和受傷的人性所具有的吸引力是奇特的:這恐怕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