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超凡脫俗的形象時,他也不會失去自制。
艾肖,這個精靈王子來了,那好吧,那就隻有按照他的天性來對待他了,僅此而已。
這在我看來就是阿德裡安的立場。
當然,他是遠不會皺眉頭使臉色,落入諸如“怎麼樣呀,我的小家夥,一直很乖嗎?”之類的俗套的。
另一方面呢,他也會聽任外面的那些個普通百姓欣喜若狂地發出“啊,好你個有福的孩子”的驚呼。
他對這個小家夥的态度是柔和中帶着沉思和笑意的,或者說是柔中帶剛的,沒有粉飾奉承,沒有甜言蜜語,甚至沒有柔情。
事實上,我從未見他以任何一種方式愛撫過這個孩子,我幾乎從未見他撫摩過他的頭發。
隻是,他喜歡和他手牽着手地去田間散步,這倒是真的。
當然,他的這種行為并不能動搖我的下述覺察,即他從第一天起就愛着他的這個小外甥,他的出現已經構成他生命中的一段光明時期。
甚而毋庸置疑的是,這個可愛的、輕盈的、似乎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并且說着一口架子十足的文言文的孩子的精靈般的魅力其實是無比深沉地、誠摯地、幸福地占據着他的腦海,充實着他的日子的,盡管他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隻有幾個小時,因為照顧這個小男孩的任務主要落在大娘和她女兒身上,而這兩個女人又由于總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所以這小家夥也常常是在保證安全的地方一個人獨自呆着。
嬰幼兒得了麻疹之後會留下嚴重嗜睡的後遺症,他也是如此,所以,盡管有中午專門的幾個小時的午睡,他白天裡還是另外要睡好多次,不管他人在哪裡。
當睡意襲來時,他總習慣說“晚安!”,這是他晚上上床就寝時說的話,但這實際上已經完全成了他告别時的問候語:他在一天的任何時候說它,自己走的時候說,别人走的時候也說,他隻說“晚安!”,而不說“再見”、“保重”——這和他吃完東西之後總是回答“有了!”是對應的。
在他,在草地上或者是椅子上,入睡之前,也會一邊說他的“晚安!”,一邊伸出他的小手來,而我就看見過阿德裡安在後面的園子裡,坐在一條由三塊木闆釘成的小長凳上,守護睡在他腳邊的艾肖。
“他睡前把他的小手伸給了我,”當他擡頭認出是我時,他這樣跟我說道。
因為我進來時,他并沒有發現。
艾爾澤和克萊門蒂娜跟我說的則是:内珀穆克是她們所見過的最聽話、最乖巧和最讓人省心的小孩子——這和前述那些有關他嬰兒時期的描述确實是一緻的。
如果他把自己弄疼了,他會哭,這我真的親眼看見過,但小孩子撒野時慣有的那種哭喊、号啕和吵鬧我卻從未從他那裡聽到過。
諸如此類的東西在他身上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對于别人的警告、禁止,比如不準在不合适的時候和男仆人去馬廄看馬或是和瓦爾特普爾吉絲去牛棚看牛,他都能夠一邊深表理解地予以接受,一邊說些讓人感到寬心的話:“那就把時間往後推一點點吧,要不明天吧,”看來,這些話與其說是用來安撫他自己的,倒不如說是用來安慰那些(其實本意并不想)阻止他的願望的實現的人們的。
是的,這個時候,他常常會撫摩那個阻止他的人,全然用的就是下面這番話:“這事你别上心!也許下一次你就可以無拘無束地滿足我的這個願望了。
”
同樣的情形也出現在人家不讓他進那間修道院院長工作室去找他舅舅的時候。
後者對他很有吸引力,早在我第一次結識他,在他來後僅有十四天時,他對阿德裡安的特别依戀就明顯地表現出來了。
他總是尋求他的陪伴,他之所以這樣做,其中的一個原因無疑是因為他的陪伴獨特而有趣,而兩個照顧他的婦女的陪伴則是普普通通的那種。
還有,這個男人,他母親的哥哥,在普菲弗爾林這群種田的公民中享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備受尊敬甚至是令人感到敬畏的地位,這一點又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呢!或許正好是别人的這種敬畏激起他那要争取能夠和舅舅呆在一起的幼小雄心吧。
然而,人們不可就此認為,阿德裡安會不加限制地去迎合這個小家夥的企圖。
他會一整天不去看他,不讓他來自己這裡,似乎是在回避他,似乎是在禁止自己去見這個無疑是為他所愛着的小人兒。
當然,之後他又會和他一起度過好幾個鐘頭,如我所說的那樣,牽着他的小手去散步,散步的距離一直長到這個柔嫩的夥伴可以達到的極限為止,他和他一起漫步徜徉,途中或是心有靈犀地默默無語,或是間或說上個三言兩語,他所到來的這個季節是潤澤和飽滿的,四處彌漫着李子和丁香的味道,此外還有茉莉的芬芳,即便是在狹窄的小路上,他間或也會讓這個輕盈的小家夥走在自己的前面,道路的兩旁是一道道莊稼牆,黃燦燦的莊稼成熟得即将迎來收割,莊稼稈載着沉甸甸的穗子,從泥土裡蹿起,足有内珀穆克那樣高。
我最好是說“從地裡蹿起”,因為那小家夥的原話就是這樣的,他同時還非常惬意地宣布說,“瑞飲(Rein)”昨晚給這片地“厄爾科肯”了。
“瑞飲,艾肖?”他舅舅不解地問道,權當他所說的“厄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