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十四章

首頁
    科肯”是小孩子話。

     “是的,瑞伊根(Reigen),”他的同路人向他作出更加詳細的證實,但也就此打住,不願意再和他繼續讨論下去。

     “你想啊,他居然說什麼‘厄爾科肯的瑞飲’!”阿德裡安下次和我見面時這樣告訴我說:“這是不是有點罕見呀?” 而我能夠告訴我的這位朋友的則是:在我們中古德語裡,“瑞飲”或“瑞伊根”就相當于“雨”這個詞,這樣用了幾百年之久,一直用到十五世紀,另外呢,“厄爾科肯(erkicken)”或“厄爾屈肯(erkücken)”在中古高地德語中同現在表“沖涼”之意的“厄爾科維肯(erquicken)”曾經是并存并用的。

     “不錯,是很久遠了。

    ”阿德裡安帶着一絲陶醉地點頭贊許道。

     如果他必須上城裡辦事的話,那麼他就會從城裡給這小男孩帶回禮物:形形色色的小動物,一個會從匣子裡跳出來的侏儒,一輛環繞橢圓鐵軌飛馳時車身上的信号燈會一閃一閃的火車,一個裝有各種兒童魔術玩具的魔術箱,箱子裡最寶貴的東西是一個裝着紅葡萄酒的杯子,即使把杯子整個地倒過來,也不會有一滴酒灑出來。

    艾肖得到這些饋贈自然十分高興,不過,待他玩過之後便會馬上就說“有了”,因為,同這些玩具相比更讓他喜歡得多得多的是,舅舅把他自己使用的物件拿出來講與他聽——總是那幾樣,而且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因為在娛樂的問題上,小孩子所有的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頑強勁頭和重複的渴望是很強烈的。

    那把用象牙磨制的裁紙刀,那個繞着自身斜軸轉動的地球儀,那上面有四分五裂的大片陸地,有凹陷的海灣、奇形怪狀的内陸水域和廣闊的呈藍色的海洋;那個報時的支架鐘,鐘擺降到底部之後又會通過一個曲柄重新轉而向上:這些東西,它們都在這個小家夥巴望查驗的那些個稀奇玩意之列,隻見他輕快敏捷地跑進來找它們的主人,然後用他那稚嫩的聲音問他道: “我來了,你會生氣嗎?” “不,艾肖,不是很生氣。

    不過呢,鐘擺才往下走了一半。

    ” 在這種情況下,他特别想要的東西大概就是那個八音盒。

    這東西是我的禮物,是我給他帶來的:一個棕色的小盒子,機械裝置安在背面。

    上上發條之後,布滿小金屬突耳的滾筒就會圍着一個輪齒上的各個調好音的尖齒轉過,奏出,開始是節奏輕快地,随後則是越來越慢地令人感到疲倦地,奏出三小段非常和諧的彼德麥耶爾風格的旋律,艾肖用始終如一的好奇心聚精會神地聆聽它們,眼裡滿含着歡樂驚異,如夢如幻,那模樣着實叫人難以忘懷。

     另外,舅舅寫在五線譜上的手稿,那些用小旗幟、小羽毛裝飾的,通過弧線和橫線連接的,空心和實心的神秘符号,他也很喜歡目不轉睛地盯着看個不停,并且要他跟自己解釋這些符号都說的是啥意思:——這是他要求的,憑心而論,他能否憑預感推出這些意思,能否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憑着自己的直覺會從大師的解釋裡推斷出這些意思,這我還真的是很想知道呢。

    這個孩子是比我們大家都早,是最早被允許看到《暴風雨》中阿裡爾[3]之歌總譜提綱的人,當時萊韋屈恩正在偷偷創作它們:他給它們譜曲,他把充斥着鬼怪出沒的自然之音的第一首,即《來吧,來到黃沙的海濱》那首,和純淨可愛的第二首,即《蜜蜂在哪兒咂,我就在哪兒咂》那首,集中起來,精煉為一個整體,他運用了高音聲區、鋼片琴、聲音作弱化處理的小提琴、低沉的小号和豎琴發出的豎笛聲,說真的,不論是誰,隻要聽到這些“鬼魅的”音符,哪怕隻是用他的精神之耳,即通過閱讀去聽到,恐怕都免不了要和劇中的那個裴迪南一樣發出如下疑問:“音樂在哪裡?在空中?在地上?”因為把它們接合在一起的這個人,他在他那細如蛛絲的低吟淺唱的織體中,不僅捕捉到了阿裡爾的——我的精緻優雅的阿裡爾的——既童真又良善且迷亂的浮浪輕盈,而且也捕捉到了山水林苑所構成的全部的精靈世界,根據普洛斯波羅[4]的描述,這些精靈扮作柔弱的小師傅和半生不熟的小木偶,乘着月光稍事嬉戲,盤卷那母羊不愛吃的飼料,培植午夜的蘑菇。

     樂譜中有兩處是艾肖百看不厭的,一處是狗發出“汪汪”叫的地方,一處是公雞“喔喔喔”打鳴的地方。

    阿德裡安另外也跟他講壞巫婆塞可拉克絲和她的小奴仆的故事,小奴仆由于心腸太軟,沒有執行巫婆的邪惡命令,巫婆就把他整個人嵌進一棵雲杉樹的縫隙裡,他就這樣被迫度過了痛苦不堪的十二年,直到有一天他被善良的魔法師發現才解救出來。

    内珀穆克特别想知道這個小鬼被夾在樹裡的時候年齡有多大,而他十二年後被解救出來的時候年齡又有多大。

    但他舅舅卻告訴他說,這小鬼沒有年齡,不論在囚禁之前還是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