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克服死亡的一種方式。
把死神自以為滿載榮譽的地方搞得如此面目可憎,仍不失為西方固有的一種勇氣标志。
在反抗者的天地裡,死亡激發不公,是極端的濫用激情。
其他一些人也是不妥協的,他們選擇了永恒,揭露了人間的幻想。
他們的公墓在花叢鳥鳴中微笑。
這很适合征服者,向他展示他所摒棄的東西的清晰形象。
相反,征服者選擇了黑鐵圍欄或無名壕溝。
永恒者中最優秀的有時也不禁毛骨悚然,對智者們既充滿敬意又不勝憐憫,因為後者可以帶着自身死亡的這種形象生活。
然而,這些智者從中獲得自身的力量和自身存在的證明。
我們的命運就在我們面前,正是我們的命運受到我們的挑戰。
出于自尊,更出于對我們無意義的狀況的覺醒。
有時,我們也憐憫我們自己。
這是我們覺得唯一可以接受的同情,也許是你們不理解并覺得無魄力的一種情感。
但這是我們當中最大膽的人方有這種感受。
我們不過把清醒者稱為有魄力的人罷了,我們不需要與洞察力分離的力量。
再次說明,上述種種形象所提出的寓意,不牽涉判斷,是一些素描。
僅僅表現一種生活作風。
情人、演員或冒險家扮演荒誕,但要是他們樂意,同樣可以扮演貞潔者、公務員或共和國總統。
隻要知情和毫不掩飾就行了。
在意大利的博物館裡,有時看見一些彩繪小屏幕,那是教士從前在囚犯們面前遮擋絞刑架的。
各種形式的跳躍,匆忙跳入神性或永恒,沉溺于常人或理念的幻想,所有這些屏幕都在遮擋荒誕。
但有一些無屏幕的公務員,我要講的正是他們。
我選擇了最極端的。
在這個程度上,荒誕賦予他們一種王權。
确實他們是無國之王。
但他們比有國之君具有優勢,因為他們知道各種各樣的王國都是虛幻的。
他們知道自身的全部偉大就在于此;一提起他們,就說隐藏的不幸,或幻滅的灰燼,那是徒勞無益的。
被剝奪希望,并不就是絕望。
人間的火焰完全抵得上天國的芳香。
這裡,我不能、誰也不能審判他們。
其實他們并不力圖成為優秀者,而試圖成為征服者。
假如明智一詞用于知足者,即對自己沒有的東西不胡思亂想的人,那麼公務員們是些明智的人。
他們之中有人知道得比誰都清楚,那就是征服者,是的,但出于精神;而唐璜,則出于認知;演員,是的,但出于聰明:“當有人将其珍貴的綿羊溫情臻于完善時,此人在地上和天上都決不配享有得天獨厚,即使在最好的情況下也隻不過是頭可笑的帶角綿羊,僅此而已。
還得承擔不會因虛榮而完蛋,也不會用法官架勢而引起公憤。
” 不管怎樣,必須為荒誕推理恢複最熱忱的面目。
想像力可以增加許多其他面目的人,他們被釘在時間上,受困于流放中,卻也善于根據沒有未來,沒有溺愛的天地尺度來生活。
于是,這個沒有上帝的荒誕世界就充滿了思想清晰和不抱希望的族群。
而我還沒有講到最荒誕的人物,即創作家。
一向敬重馬爾羅的加缪讀後,浮想聯翩,寫下評述上列作品的思考散論。
此文開頭的引言出自馬爾羅的《征服者》。
又見卡夫卡的象征記叙《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