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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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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一聲幾乎歇斯底裡的叫聲傳來。

     “槍下留人!” 話到馬到人到,直如一艘快艇從驚濤駭浪中斷桅破帆。

    明台身姿矯健,馬踏泥漿,動作飛躍,過度的沖鋒,導緻人馬失控,雨地裡就見明台連人帶馬翻滾在地。

     人仰馬翻。

     明台的到來,帶動整個刑場上的騷動,行刑隊員們甚至有人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明台無疑就是死亡陰影中亮出的一盞明燈,光華照亮整個死氣沉沉的刑場。

     于曼麗的眼睛一下睜得格外透明。

     “明少爺,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 明台在泥濘裡聽着王天風帶刺的譏諷。

     “我……我想歸隊。

    ” “歸隊?歸什麼隊?我要沒記錯的話,你好像已經離開軍校了。

    我們師生的緣分已經到頭了。

    ” 明台摔得厲害,一時半會兒也沒爬起來。

     “老師……” “老師?叫得好,還記得自己是什麼人。

    ”一雙高筒軍靴凜然地向明台逼來,漆黑的軍靴好似尖銳的嘲諷,裹挾着一股“師道尊嚴”的氣勢,第一次狠狠地踹向泥漿中的“叛逆”學生,“你是有才,你才華橫溢的下面卻藏着尖酸刻薄。

    ” 明台竭力掙紮着爬起來,卻力不從心。

     “你不知道什麼是堅持,什麼是毅力,什麼是锲而不舍,什麼是尊師重道!”說着,又狠狠地一腳劈面而去,“這裡不是燈紅酒綠、名媛貴族的名利場!這裡是肮髒、殺戮,充溢着陰謀詭計、布滿了陷阱泥坑的鬥牛場。

    隻有鬥士才能生存!” 明台咬牙站起來,王天風趁他還沒有來得及站穩,又一把拎住他的衣領:“你憑什麼特殊?憑什麼嚣張?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軍人。

    ”說完,用力一拳打在明台的臉上。

     明台由于回程路上過急過猛,體力透支得厲害,腳下一踉跄又摔倒在泥濘之中打了一個滾。

     “山河淪陷,國将不國!你卻成天的在我面前談自由?跟我要自由?好,我給了你自由,你回來做什麼?回答我,你回來做什麼?” 明台的自尊和自負被一腳一腳踢得粉碎,他終于懂了,一旦妥協,别無退路。

     “你連堅持的勇氣都沒有,我懷疑你怎樣有信心去面對、去戰勝前途未蔔的風浪。

    ”王天風在明台的身邊走來走去,“明少爺,不用這樣纡尊降貴,我王天風受不起。

    ” 叱責起到了“激勵”的催化作用,泥漿中,明台的驕傲、虛榮、狂妄被徹底蕩滌幹淨,明台強忍着身體的疼痛站了起來。

     “明少爺,如果你今天回來僅僅是為了道義,你可以走了。

    ”王天風說,“重慶大轟炸,滿街的同胞鮮血,都沒有喚醒你的鬥志,一個妓女的生死卻喚起了你的同情心。

    可恥!戰場上,需要的是勇士,不是多情的浪子!” 話音剛落,王天風的軍靴又重重地踹到明台的膝蓋上,明台一個踉跄,重新摔倒在泥漿裡。

     明台望着綁在刑台上的于曼麗,那個穿着青色衣服、剪着齊眉的短發,眼睛裡流露出對他的關切已經勝過自己生命的女子,明台支撐着地面又緩緩地站了起來,卻又被王天風狠狠一腳踹在腳踝,重新栽倒在地,泥漿四濺,雨水滿臉。

     風狂雨暴,明台聽見王天風威嚴的命令聲:“行刑隊準備,舉槍!上膛!瞄準!” 明台竭盡全力一把拖住王天風的腿:“我錯了!老師!我錯了!”淤泥裡明台大聲地喊着,“我錯了!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我會好好做給你看!” 王天風回望明台,他清晰地看到了明台的淚水,看到了淚水裡的痛悔、自責,甚至還有委屈。

    從激烈的口角争執、肢體沖撞到他的淚水沖決自尊的底線,明台對自己的态度已經判若天淵。

    不過,王天風也在心底承認,曾經那個口角微笑,眉宇飛揚的驕傲男子,縱然滾在泥地裡,縱然滿臉是淚,縱然滿口認錯,但是骨子裡是高貴的。

    他們需要的就是這種鐵骨铮铮、俠骨柔腸、有擔當的戰士。

     “我不是沒有血性的男人!我親身經曆了重慶大轟炸,讓我上戰場吧。

    以前的事,都是我狂妄自負,我錯了!我接受一切懲罰!讓我留下來,我要殺鬼子!” 王天風伫立在雨中,俯視着明台,聲音冰冷:“你拿什麼來保證,你會好好做給我看?你三天兩頭換着花樣折騰,好像這裡是一座監獄。

    對了,你私下說過,這裡連監獄都不如。

    我沒記錯吧?明少爺,你還是不要勉為其難了。

    ” 明台站起來,神情堅毅地挺直了腰:“您說,您要我怎麼保證?您開口,您隻要說到,我就能做到!” “好!”王天風打心眼裡喜歡明台的“犟”。

     “原地卧倒!” 話音一落,明台迅速地整個人撲在泥水中,水花揚起漣漪,飛濺在王天風的軍裝上。

     王天風的聲音透着威嚴:“一百個俯卧撐,做完了,你和她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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