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騎雲在面粉廠記賬本,王天風悄如鬼魅地站在他身後,說了一句:“加班呢?”隻這一句話,郭騎雲吓得倏地站起來,兩腿一碰,一個标準軍姿,立正敬禮。
王天風走到桌前低頭翻閱賬本,和顔悅色道:“加班嗎?”
郭騎雲局促地回道:“是。
”
“你老闆給加班費嗎?”
“暫時沒有。
”
“你老闆呢?”
“在明公館吧。
”
“那,到底是在,還是不在?”
“不知道!”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于曼麗花枝招展地哼着小曲走進來說道:“郭經理,今天的小麥……”話還沒說完,被王天風的出現吓得一怔。
“看見鬼了嗎?”王天風轉身看着于曼麗,面露深意的微笑問道。
于曼麗立刻立正敬禮。
“生活過得不錯啊,有事業,有花有酒有明月,還有什麼?你們補充一下。
”
郭騎雲、于曼麗面面相觑。
“上海站B區的行動組長以渎職罪被押往重慶受審,軍事法庭很可能判他死刑。
你們這裡倒是風調雨順,一點兒沒受影響。
”王天風放下手裡的賬本,繞到椅子上坐下,“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
于曼麗緊張地臉色鐵青,呼吸急促。
郭騎雲心虛道:“您回來主持大局。
”
王天風淡淡一笑:“回來送死!”
郭騎雲不再說話,低下了頭。
黃昏時分,郭騎雲開車載着王天風向“德國鄉村俱樂部”駛去。
于曼麗待王天風和郭騎雲走後,急忙撥打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
焦急之時,明台抱着油畫《家園》走進來,于曼麗聞聲回頭緊張得結巴道:“明,明少,少……瘋子來了。
”
明台穩住她:“慢點說,慢點說。
”
于曼麗穩了穩心神,說道:“‘毒蜂’來了。
”
明台立刻把油畫框扶正,問:“什麼時候?”
“剛才。
”
“老師說什麼?”
“說回來送死!”
“郭副官呢?”
“跟‘毒蜂’在一起。
”
“老師有說什麼嗎?”
于曼麗穩了一下,說:“‘毒蜂’說,他被派回上海主持工作,他叫郭副官陪他出去一趟。
”
“知道去哪嗎?”
“德國鄉村俱樂部。
”
明台立刻轉身要走:“我去一趟。
”
于曼麗猛地拉住他:“我也去。
”
“你看家。
”明台把油畫交給她,“把油畫替我挂在辦公室。
”
于曼麗驚疑道:“油?油畫?明少?”
明台已顧不得回答,說完便轉身跑出了面粉廠。
德國鄉村俱樂部,阿誠和郭騎雲站在包間門口守着,兩人之間各自無話。
包間内,明樓和王天風面對面而坐,明樓先開口說道:“居然敢來見我!”
王天風也不甘處于下風,回擊道:“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
“我跟你說話,是給足你面子!别忘了當年……”
“從來都沒忘過,包括你說過的每一句謊言,我記憶猶新。
”
明樓氣憤地指着王天風,厲聲喝道:“現在是你欠我的!”
王天風質疑:“我欠你什麼?”
明樓吼道:“你問過我嗎?”
王天風也跟着吼了起來:“我為什麼要問你!”
“你說為什麼!”
“我在執行任務。
”
“你帶走的是我兄弟!”
“現在在打仗!打仗!每天都在死人!我們都可以死!”王天風用手一指門外的阿誠和郭騎雲,“他們也可以死!唯獨你兄弟不能死?!”
“你混蛋!”說着,明樓一拳砸了下去,王天風挺了一拳回手還擊,郭騎雲和阿誠沖進來拉架。
阿誠一下擋在兩個人中間挨了王天風有力的一拳,說道:“有話好說!”
王天風用手指着明樓:“你兄弟現在害死我了!這筆賬怎麼算?他炸毀了一船走私香煙、洋酒!他毀掉了一條軍界的走私鍊!是他害死我!”
“徒弟是你自己挑的,學生是你自己教的!你活該!”
郭騎雲道:“一人少說一句。
”
阿誠攔住郭騎雲:“有你說話的份!”
郭騎雲不悅地瞟了阿誠一眼:“也沒你說話的份!”
“看好你家的‘瘋子’。
”
“你叫‘毒蛇’别亂咬。
”
“要不,你倆打一架?”王天風看着阿誠和郭騎雲,又轉對明樓說道,“你家的下人總有高人一等的錯覺。
”
“管好你侄兒。
”明樓也不示弱。
王天風笑了笑,說:“我記得阿誠畫畫兒不錯,好像畫風總也上不了檔次。
目光短淺……”
明樓也冷笑一聲:“那也比你家侄兒好,隻能拍拍三流小明星。
搞藝術!哼!”
聽着兩人的冷嘲熱諷,郭騎雲實在忍無可忍:“你們能不能有點長官的樣?!”一句話出口,衆人全都愣住了,氣氛一下子靜默下來。
倏地,阿誠說道:“我覺得他說得對!”
王天風“嗯”了一聲:“我總算找到一點安慰。
”
明樓指指阿誠和郭騎雲,又和王天風對視着,彼此都很厭惡且又要合作,兩個人無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