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聲遠過潇湘去,十二樓中月自明。
佳人是獨對寒窗思往事……”萦繞在整間茶樓的邊邊角角。
“你都停職這麼久了,沒想過跟我一起做證券投資?現在炒金也不錯,中儲券、軍票什麼的,都不如黃金來的過硬。
”明堂饒有興趣地說着。
明樓笑笑:“事實上,我對文化事業更感興趣。
”
明堂諷刺道:“開個電影公司,養兩小明星,跑跑車,賽賽馬,寫寫報紙。
”
“夠糊口。
”
“我聽說明台行刺過你?”明堂試探道。
明樓不說話,喝了一口茶。
“我一聽到這消息,簡直,完全無法接受。
我想不出有比這更可怕的事了。
”
明樓放下茶杯,不怒自威道:“能不提這事嗎?”
“你家的孩子沒一個吃素的,都特能闖禍。
我記得在巴黎的時候,阿誠在歌劇院附近那家畫廊搗騰古畫……”明堂想想笑起來問道,“那時候多大?”
明樓歎口氣:“19吧。
”
阿誠糾正道:“18。
”
“差點坐牢。
”明堂道,“我明明叫他讀化學系,将來跟我配制香水,他偏偏去街頭搗騰那些畫。
得虧我把那畫給買了……白白替你們擺了一回謝罪酒。
”
阿誠不高興了:“大哥!陳年舊事,都說不提了。
”
“阿誠,我實話跟你說,我今天來,想請你給我做個投資顧問,眼下明樓是停職了,你沒必要守着個沒職沒權的上司,他現在自身難保。
現如今賺錢……”
明堂的話還沒說完,明樓懶懶地插了一句:“你的鐵,什麼時候發貨啊?”
“我那貨得聽日本人的,小日本說得過了這半個月。
新四軍在南邊活動得很厲害,他們有可能把運生鐵的貨車僞裝成列車先開到蘇州,再去滿蒙。
”說完,又繼續轉頭對阿誠說道,“你考慮考慮,錢不是問題。
”
“出發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明樓道。
“日本人交待,不能透露相關信息。
”說完,又轉對阿誠,“戰時企業,資金短缺是常态……”
“大哥這裡很快就會恢複工作了。
”阿誠婉拒道。
“你出貨的時候,提前告訴我。
”明樓又重複了一句。
明堂看看明樓,道:“我就知道,你家的茶喝到一半就變味了。
”
“戰時的狀況,明家的茶就是這個味,餘香綿長,韻味悠悠,自己體會。
”
“戰後明家就靠你了。
”
“我不打包票。
”
“别跟我扯談。
”明堂道,“我有時間陪你耗在這,就為了戰後被人以漢奸罪處死啊!”
明樓淡淡道:“想得太長遠了。
”
“具體時間一确定,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
“謝謝。
”
“我一清清白白的生意人,被戰争給活活逼成了‘漢奸’,心裡堵得慌。
”明堂不耐煩道,“明長官,你還有事嗎?”
“明台死了。
”明樓脫口而出,語氣淡漠。
明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結舌道:“誰?誰?明台?沒了?”
“我不方便替他做法事,勞駕哥哥,替我幫着大姐辦辦喪事。
”
明堂什麼也不說,呆呆地看着明樓和阿誠。
“謝謝大哥。
”明樓站起身,繼續道,“我先走了。
”
阿誠也站起身:“戰後我要做投資公司的話,第一個來找大哥。
”笑吟吟做了一個再會的手勢,跟在明樓的後面走出了茶館。
待兩人都走遠後,明堂還沒回過神:“明台,死了?!真死了?”倏地,站起來,沖着明樓和阿誠的背影吼道,“明樓你混蛋!”一下癱坐在茶樓的樓梯口,哭嚷起來:“我的小弟啊……小弟啊。
”
哭聲響徹茶樓的邊邊角角,過往的茶客和夥計莫名地看着他,竊竊私語。
因為第二戰區情報錯誤而遭受軍部斥責的岡田芳政一瞬間變得蒼老了不少,滿面沮喪的神情,與明樓面對面而坐,說道:“是我誤判了情報,鑄成大錯。
我根本沒有想到,從明台面粉廠起獲的大量密碼底稿,都是僞造的。
我輕信了汪曼春的謊言,把帝國的軍人置于絕境……”
“這些僞造的情報都是為了把目标指向于曼麗身上的那份假情報。
”明樓替他分析道,“目的隻有一個,坐實了假情報,導緻皇軍在第二戰區的戰場上徹底失利。
”
岡田芳政十分疑惑:“汪曼春為什麼要這樣做?”
“很簡單。
”明樓道,“第一,為了攝取權利。
汪曼春是一個權力欲望十分強烈的女人,76号二春争權乃是衆所周知。
汪曼春為了西風壓倒東風,有着強烈的立功願望。
所以,僞造部分情報來證實自己獲取情報的真實性,也是一種升官的捷徑。
”
“還有第二呢?”
“我懷疑她本身就是重慶政府的人。
”
“哦?”岡田芳政比較感興趣了。
“汪曼春自出任76号情報處處長以來,從未遇到過襲擊,一次也沒有。
她常常獨來獨往,無論白天、黑夜。
像南雲造子這樣的巾帼英雄,前呼後擁下尚且遭到厄運,汪曼春何以毫發無損?來去自如?此為一疑。
王天風此人,據查為軍統局局長股肱心腹,即使是為了分權,也不至于‘反水’,縱然‘反水’,他也應該找梁仲春,畢竟梁處長是中統‘反水’過來的,二人有同病相憐之處,而他卻找了汪曼春,為什麼,除非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