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我們是人民的父母官。
要想打破這種自然現狀,幹擾、破壞、迷惑我們,那麼,對哈克南人來說,最誘人的打擊對象是哪一個呢?”
他明白了她這句話中的意味,雙眉蹙得更緊了。
“是公爵?”她說,“對,他是一個誘人的目标,但除保羅外,沒人比他受到更好的保護。
抑或是我?沒錯,我也是一個誘人的目标,但他們勢必清楚,貝尼·傑瑟裡特不是那麼容易對付。
因而有一個更好的目标,某人的職責本身就造成了一個盲點,對他來說,猜忌就像呼吸一樣乃是家常便飯,他将自己的一生建立在含沙射影和謎案之上。
”她突然伸出右手,指着他說,“就是你!”
哈瓦特快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還沒讓你走,杜菲!”她怒氣沖沖。
門泰特老頭差不多是一屁股跌坐進椅子裡,他的大腦和肌肉根本來不及反應。
她毫無歡欣地微微一笑。
“現在你見識了她們教了些什麼東西。
”她說。
哈瓦特嗓子發幹,想要咽口唾沫。
她的命令至高無上、獨斷專橫——發命令的語氣和方式使他根本無從抗拒。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已服從。
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的反應——不管是邏輯,還是熾熱的怒火,都不起作用。
她剛才所為之事,應該對目标達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因此将他深深控制,這是他連做夢都覺得不可能的事。
“我已經和你說過,我們該互相理解,”她說,“我的意思是,你應該理解我,而我已經充分理解你。
現在我告訴你,你對公爵的忠誠是你在我面前唯一的安全保障。
”
他瞪着傑西卡,舌頭舔了舔嘴唇。
“如果我要操縱一個傀儡,公爵自然會娶我為妻,”她說,“他甚至會以為這是你情我願的結果。
”
哈瓦特低下頭,透過稀疏的睫毛向上看。
他狠命克制住内心的沖動,沒有叫警衛來。
控制……他懷疑這女人可能不會讓他喊出聲。
想起剛才她控制自己的情景,真讓他不寒而栗。
在那片刻的遲疑瞬間,她完全可以抽出武器,置他于死地!
每個人都有這樣一處盲點嗎?哈瓦特想,我們難道來不及反抗就得聽人擺布?這念頭讓他震驚不已。
誰能阻止擁有這種力量的人?
“你已經見識了貝尼·傑瑟裡特的一件武器,”傑西卡說,“見識過的人沒幾個能活下來。
而我做的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你還沒見識我的其他手段。
想想吧。
”
“那你為何不去消滅公爵的敵人?”他問。
“你要讓我消滅什麼?”她問,“你想讓我把公爵變成一個懦夫,讓他永遠依賴我嗎?”
“可是,擁有這種力量……”
“力量是把雙刃劍,杜菲。
”她說,“你心裡在想:‘她可以輕而易舉地造就一件工具,直搗敵人的要害。
’千真萬确,杜菲,甚至可以擊中你的要害。
然而,我這麼做有何意義?如果有很多貝尼·傑瑟裡特這麼幹,難道不會讓我們成為衆矢之的嗎?我們不想這樣,杜菲。
我們不想毀滅自己。
”她點點頭,“我們的存在确實隻為了服務他人。
”
“我不能答複你,”他說,“你知道我回答不了。
”
“今晚這兒發生的一切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她說,“我了解你,杜菲。
”
“夫人……”老人又幹咽了一口唾沫。
他想:沒錯,她擁有超凡的力量。
可是,在哈克南人手裡,她難道不是更加可怕的工具嗎?
“跟公爵的敵人一樣,他朋友也可能迅速毀掉他。
”她說,“我相信你會把這次猜疑弄個水落石出,最後把它消除。
”
“如果被證明是毫無根據。
”他說。
“如果?”她嘲諷道。
“如果。
”他說。
“你很執着。
”她說。
“是謹慎,”他說,“我注意到了錯誤因素。
”
“那麼,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被五花大綁,無依無靠,面前站着一個人,此人拿着一把刀,指着你的咽喉,可他沒有殺你,相反卻給你松了綁,還把刀給了你,任你使用。
那麼,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呢?”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背對着他。
“你可以走了,杜菲。
”
門泰特老頭站起身,稍顯猶豫,一隻手偷偷伸向外衣内的緻命武器。
他想起了鬥牛場和公爵的父親(他非常勇敢,不管他曾經犯過什麼錯),還有很久以前的那場鬥牛賽:那頭黑色猛獸站在那裡,腦袋朝下,一動不動,神色疑惑。
公爵背對着牛角,一隻手明目張膽地揚着大紅披風,看台上響起雷鳴般的歡呼聲。
我就是那頭牛,而她是鬥牛士,哈瓦特想。
他抽回手,朝汗津津的手掌心瞄了一眼。
他明白,無論最後事實是什麼,他将永遠不會忘掉這一時刻,也不會失去對傑西卡夫人的崇高敬意。
他默默轉過身,離開了屋子。
傑西卡原先一直盯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現在她垂下眼睛,轉過身,看着緊緊關閉的門。
“現在,咱們可以見到一些必要行動了。
”她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