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監視者。
齊哥關掉機翼發動機。
機艙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傑西卡扭回頭。
在疤臉對面的窗戶外,一輪圓月正冉冉升起,投下微弱的光芒。
沙漠中突立着一排冰封的山岩,兩側是一條條經受沙風吹打的山脊。
保羅清了清嗓子。
駕駛員說:“克奈特,現在動手?”
“我不知道,齊哥。
”
齊哥轉過身,說:“啊,瞧我的。
”他伸手去撩傑西卡的裙子。
“拿掉她嘴裡的東西。
”保羅命令道。
傑西卡感覺到這句話在空氣中滾動,那語氣、節奏把握得非常棒——威嚴、嚴厲。
音調再稍低點更好,但仍能作用在這個男人身上。
齊哥把手擡起,轉向傑西卡嘴邊的綁帶,開始拉那玩意兒上的結。
“住手!”克奈特命令道。
“哦,閉嘴,”齊哥說,“她的手綁着呢。
”他解下那個結,丢下綁帶,一雙色眼大放光芒,看着傑西卡。
克奈特把手放到駕駛員的手臂上。
“喂,齊哥,沒必要……”
傑西卡扭了扭脖子,一口吐出塞在嘴裡的東西。
她以低沉而親熱的語氣說道:“先生們!沒必要為我打架。
”與此同時,她朝克奈特搔首弄姿起來。
她看見他們緊張起來,知道此時他們認為應該為她而大打出手。
這種紛争不需要任何理由,在他們的意識裡,他們就該為她大打出手。
她把臉擡到儀表射出的燈光下,讓克奈特讀到她的嘴唇。
“你不能拒絕。
”兩人把距離拉開,警惕地注視着對方。
“有什麼女人值得你們決鬥嗎?”她問。
她自己就在他們面前,說出這番話,就使他們覺得完全有必要為她而決鬥。
保羅緊閉雙唇,克制着不發話。
他已經有一次利用音言制勝的機會。
現在,一切都靠他母親了,她的經驗遠遠超過自己。
“對,”疤臉說,“為個女人沒必要……”
他突然出手擊向駕駛員的脖子。
但後者手持一把金屬物件格開了他的臂膀,并筆直刺進了克奈特的胸膛。
疤臉呻吟一聲,軟軟地倒在門邊。
“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把戲?”齊哥說。
他抽回手,露出了那把刀,它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現在把這小崽子也幹掉。
”他邊說邊向保羅撲來。
“這沒必要。
”傑西卡輕聲說。
齊哥猶豫了一下。
“你想讓我聽話嗎?”傑西卡問,“那就給這孩子一個機會。
”她翹起嘴唇,露出一絲譏笑,“一個小小的機會,讓他到外面的沙漠中去。
如果可以……”她笑起來,“你會得到不錯的報答。
”
齊哥左右看了看,接着重新回頭看向傑西卡。
“我聽說過人到了這片沙漠會有什麼後果,”他說,“給他一刀,或許更好受些。
”
“是不是我的要求有點過分?”傑西卡懇求道。
“你想耍我。
”齊哥嘟哝道。
“我不想讓我兒子死,”傑西卡說,“這是耍你嗎?”
齊哥退回身,胳膊肘一推,打開了門闩。
他抓住保羅,把他從椅子上拖過去,推到門邊,保羅的半個身子露在了外面。
齊哥舉着刀說道:“小鬼,我會砍斷你身上的繩子,你會怎麼做?”
“他會馬上離開這裡,跑到那些石頭那兒去。
”傑西卡說。
“是不是,小兔崽子?”齊哥問。
保羅用肯定的語氣說:“是的。
”
那刀向下一揮,砍斷了他腿上的繩子,保羅感到按在背後的手,那隻手正把他往沙地上推。
他佯裝搖晃了一下,倚靠在艙門上借了把力,一個轉身,像是要穩住身子,接着蹬出了右腿。
他多年的訓練似乎都是為了此刻,幾乎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協調合作,足尖精準地擊中齊哥胸骨下的軟肋,力猛勢沉,直搗肝髒,透過胸膈,震碎了右心室。
那士兵“咯”的一聲尖叫,一頭倒在座椅上。
保羅的手仍舊被綁着,他一個翻滾,滾到沙地上,接着迅即站起,沖進機艙。
他找到那把刀,用牙齒咬住,割斷他母親身上的繩子。
傑西卡拿起刀,割斷了他手上的繩子。
“我完全可以應付這家夥。
”傑西卡說,“我會讓他替我割斷繩子。
你剛才太過冒險,這行為很愚蠢。
”
“我發現了破綻,便利用了它。
”他說。
她聽出他在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便說:“機艙頂上描着嶽的家紋。
”
他擡起頭,看見了那彎彎曲曲的标志。
“咱們出去檢查一下這架飛機,”她說,“駕駛員座椅下有個包裹,我們進來時我就摸到了。
”
“炸彈?”
“不太像。
這事兒有點古怪。
”
保羅跳到沙地上,傑西卡也跟着跳了下去。
她轉過身,伸手去拿座椅下的奇怪包裹。
齊哥的腿就在她的眼前,包裹上濕乎乎的,上面全是血。
真是浪費水分,她想,這是弗雷曼人的思維。
保羅左右四顧,沙漠中的山丘仿佛是海邊的沙灘,遠處是巨風雕琢出的峭壁。
他轉過身,母親已經從機艙裡拿出了包裹,她正越過延綿不絕的沙丘望向遠處的屏蔽場城牆。
他也轉頭去看是什麼引起了母親的注意,發現另一架撲翼飛機正迅速朝他們飛來,他猛然清醒,沒時間把屍體清出機艙了,得馬上逃跑。
“快跑,保羅!”傑西卡大叫,“是哈克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