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不安。
整個宇宙似乎混雜其中。
整整一晚上,回憶不斷湧上心頭,在他的内心湧動。
他發覺,駕馭造物主和駕馭靈眼這兩件事竟有着不可思議的相似之處。
如果他能夠駕馭造物主,他的領導地位就将鞏固;如果他能夠駕馭靈眼,就将獲得另一種意義上的領導權。
如果做不到,未來便是烏雲密閉的領域,潛伏其中的是席卷整個宇宙的大動蕩。
他了解宇宙的方法與衆不同,觀察到的結果既準确又有誤差,這使他飽受折磨。
他在預見中看到了未來。
然而,當那一刻真正降臨的時候,當未來步步進逼、越來越趨近于成為現實的時候,現實卻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自行衍生出種種微妙的變化。
那個可怕的目的依然存在,種族意識也依然存在,籠罩在一切上方的是血腥瘋狂的聖戰。
契尼鑽出帳篷,站到他身旁。
她抱着雙肘,像平時揣摩他心情時那樣,歪着頭,用眼角瞅着他。
“再跟我說說你出生地的水,友索。
”
他明白她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好在這生死考驗前放松他的緊張情緒。
天慢慢變亮,她看見一些弗雷曼敢死隊員已經開始收帳篷了。
“我甯願你給我講講穴地,講講我們的兒子。
”他說,“我們的雷托還成天抱住我母親不放嗎?”
“他還抱着厄莉娅不放,”她說,“他長得很快,會長成一個大個子。
”
“南方是什麼樣子的?”他問。
“你騎上造物主,就能自己去看看。
”她說。
“但我希望先通過你的眼睛看看。
”
“那兒寂寞得厲害。
”她說。
保羅撫摸着從她前額蒸餾服子裡露出來的産子頭巾。
“為什麼不談營地的事?”
“我已經說過了。
沒了男人,我們的營地變得非常寂寞,隻是個幹活的地方。
我們天天在工廠或陶器作坊裡幹活兒。
要制造武器;要去埋預測天氣的沙杆;要采集香料當賄金;要在沙丘上植草,讓植物生長,固定沙丘;要織布,編毯子;要給電池充電;還要訓練孩子們,好保證部落的力量永不枯竭。
”
“這麼說來,營地裡就沒有令人高興的事了?”
“孩子們很高興。
我們隻是料理部落的各種日常事務,好在食物足夠。
有時,我們中間的某個人還可以到北方來,和她的男人在一起。
生活還是要繼續。
”
“我妹妹厄莉娅,大家還是無法接受她嗎?”
契尼在漸明的曙光中轉身向着他,目光如炬。
“這件事以後再談,親愛的。
”
“現在就談。
”
“你應該保存體力,應付今天的考驗。
”她說。
他看出他已觸到某個敏感的問題,聽出她有退縮之意。
“如果不搞明白,我會更加煩惱。
”他說。
她點了點頭,說道:“還是有些……誤解,因為厄莉娅行事古怪。
女人們感到害怕,因為這孩子比嬰兒大不了多少,可她說的事……隻有成年人才知道。
厄莉娅在你母親肚子中……就發生了變化,這讓她變得不同,但她們不明白。
”
“有麻煩嗎?”他一邊問,一邊心想:我已經看到過許多厄莉娅遇到麻煩的幻象了。
契尼望着地平線上的一縷曙光。
“有些女人合夥告到了聖母那裡,要求她驅除附在她女兒身上的惡魔。
她們引用經文說:‘不能容忍一個女巫生活在我們中間。
’”
“我母親怎麼說?”
“她引用了一段律法,把那群女人打發了。
她還說:‘如果厄莉娅引起了麻煩,那是大人的過錯,因為她沒能預見并阻止這麻煩的形成。
’她竭力向大家解釋,當日的變化如何影響到了腹中的厄莉娅。
但女人們還是很生氣,因為她們一直以來都被這件事困擾着。
最後,她們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
厄莉娅會惹出大麻煩,他想。
一股夾雜着細沙的風吹打着他暴露在面罩外的臉,帶來陣陣香料菌的香氣。
“埃爾·塞亞,帶來清晨的沙雨。
”他說。
他望着遠方灰茫茫的沙漠風光,望着那片毫無憐憫之心的死亡之地,望着漫無邊際的漫漫黃沙。
一道幹澀的閃電劃破黑暗,閃過南方的天際。
這是個征兆,表明一場風暴正在那裡積聚電勢。
隆隆的滾雷聲過了許久才隐約傳來。
“裝點大地的雷聲。
”契尼說。
更多人從帳篷裡鑽出來忙碌開來。
衛兵們紛紛從兩邊朝他們走來。
無需任何命令,一切都遵循古法,準備工作在平靜中順利展開。
“盡量少發命令,”他父親曾告訴過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一旦你對某件事下達過什麼指令,你就不得不總是針對同一類事物下達命令。
”
弗雷曼人本能地知道那種慣例。
隊伍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