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更多的東西。
”
她搖搖頭,産子頭巾的一角摩擦着長袍的衣領:“他是個死靈,這個事實是你無法改變的。
”
“海特,”保羅說,“你是摧毀我的工具嗎?”
“如果改變此時此刻的實質,未來也會因此改變。
”死靈說。
“這不算答案!”契尼反駁。
保羅提高聲音:“我會怎麼個死法,海特?”
人造眼裡閃過一絲亮光:“陛下,據說您将死于金錢和權力。
”
契尼僵住了:“他怎麼敢這樣對你說話?”
“門泰特隻說真話。
”保羅說。
“鄧肯·艾達荷是真正的朋友嗎?”她問。
“他為我獻出了生命。
”
“據說,”契尼低聲說,“死靈不可能恢複到前身的狀态。
”
“你想恢複我?”死靈問。
“恢複就是改回前身的狀态。
”保羅說,“一旦做出改變,這個過程就無法逆轉。
”
“每個人都背負着自己的過去。
”海特說。
“每個死靈也是?”保羅問。
“在某種程度上,陛下。
”
“那麼,你的肉身裡藏着什麼樣的過去?”
契尼發覺這個問題讓死靈十分不安。
他的動作加快了,雙手僅僅捏成拳頭。
她瞥了一眼保羅,不知他為什麼要用這種辦法刺探他。
難道有什麼辦法能讓這個東西變成從前那個人?
“以前有過能記住他真正的過去的死靈嗎?”契尼問。
“有過許多嘗試。
”海特說,眼睛看着腳邊的地闆,“可沒有一個死靈恢複到他的前身。
”
“但你渴望能回到前身。
”
死靈那雙毫無表情的眼睛活了過來,死死盯着保羅:“是的!”
保羅輕聲說:“如果有什麼辦法……”
“這具肉體,”海特說,左手放在前額上,像古怪的敬禮姿勢,“不是我前身所有的血肉。
它是……再生的,保留的隻是外形。
變臉者也可以變化成我這副外形。
”
“但不能做到這麼天衣無縫。
”保羅說,“再說你也不是變臉者。
”
“是這樣,陛下。
”
“你的形體是怎麼來的?”
“從原來肉體的細胞上提取基因,進行複制。
”
“也就是說,”保羅說,“在細胞、基因的某個地方還保存着某種東西,它記得鄧肯·艾達荷的形體。
據說芭特勒聖戰之前,古人研究過這個領域。
這種記憶能到什麼程度,海特?它從前身那裡學到了什麼?”
死靈聳聳肩。
“如果他不是艾達荷呢?”契尼問。
“他是。
”
“你能肯定嗎?”她問。
“無論哪個方面,他都是艾達荷。
我想象不出會有什麼力量強大到如此地步,可以使這個死靈和艾達荷如此相似,沒有絲毫偏差。
”
“陛下!”海特反駁道,“我們不能因為想象不出某種東西,就把它從現實中排斥出去。
有些事,身為死靈的我必須去做,但如果我是個人,我絕不會做!”
保羅專注地望着契尼,說:“你看見了嗎?”她點點頭。
保羅轉過身,竭力壓下湧上心頭的悲傷。
他走到露台的窗戶邊,放下帷幔。
光線暗了下來。
他系緊長袍的腰帶,同時仔細聽着身後的動靜。
什麼動靜都沒有。
他轉過身。
契尼站在那裡,像中了邪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死靈。
保羅發現海特卻已退縮回去,像重新進入某個幽閉之處,重新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死靈。
聽到保羅的聲音,契尼轉過身來。
她仍然沒有擺脫剛才那一幕對她的沖擊。
剛才那一瞬,這個死靈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一刻,他成了一個不會讓她感到恐懼的人,一個她喜歡而且敬仰的人。
現在,她明白了保羅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探究下去。
他希望她能透過死靈的軀殼,看見藏在裡面的那個人。
她望着保羅:“那個人就是鄧肯·艾達荷嗎?”
“曾經是鄧肯·艾達荷。
現在仍然是。
”
“換了他,會讓伊勒琅繼續活下去嗎?”契尼問。
看來水在沙下沉得還不是太深,保羅想。
他說:“如果我下命令的話。
”
“我不明白。
”她說,“你難道不憤怒?”
“我很憤怒。
”
“你聽起來不……憤怒。
你聽起來很悲傷。
”
他閉上眼睛:“是的。
憤怒的同時,我也很悲傷。
”
“你是我的男人。
”她說,“我了解你。
可現在我突然不了解你了。
”
突然間,保羅覺得自己仿佛走在一條漫長的地下暗道裡。
身體在移動,邁出一隻腳,然後另一隻腳,思想卻到了别的什麼地方。
“我也不了解自己。
”他悄聲說。
他睜開眼睛,發現他已經從契尼身邊走開了。
她站在他後面的某個地方說:“親愛的,我以後再也不問你看見什麼了。
我隻知道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
他點點頭:“我一開始就知道。
”他轉過身,仔細端詳着她。
契尼仿佛離他非常遙遠。
她走上前來,一隻手放在腹部:“我餓了。
醫生說我必須吃平常的三到四倍。
我很害怕,親愛的。
它長得太快了。
”
是太快了。
胎兒知道時間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