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統治者也影響統治者。
他懷疑被統治者是否想過,他們的行為對統治者的策略會産生怎樣的影響?
“厄莉娅……”斯第爾格清了清喉嚨,聲音聽上去有些尴尬,“她需要你,需要你在她身邊。
”
“但她是女皇。
”艾達荷喃喃地說。
“攝政女皇,如此而已。
”
“生意必須繼續,财富無處不在。
她父親過去經常這麼說。
”艾達荷咕哝着。
“你來嗎?我們需要你回來。
”斯第爾格窘迫地說,“她幾乎……心神狂亂了。
一會兒哭着罵自己的哥哥,一會兒又因為他的離去悲痛欲絕。
”
“我馬上就去。
”艾達荷答應了他。
他聽見斯第爾格離開了。
他站在那裡,迎着越來越猛的狂風,任一粒粒沙塵擊打在自己的蒸餾服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門泰特意識使他看到了未來的走向。
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使他眼花缭亂。
保羅攪動了一個巨大的旋渦,這個旋渦一旦生成,任何東西都無法阻止它。
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會和宇航公會手伸得太長,因此損失慘重,聲譽掃地。
齊紮拉教團因為柯巴和别的高層人員的叛變而搖搖欲墜。
保羅最後自願離去,充分顯示了對弗雷曼習俗的尊重和認同,最終赢得了弗雷曼人對他及其家族的忠誠。
他現在已經永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保羅走了!”厄莉娅哽咽了。
她出現了,悄無聲息地站在艾達荷身邊。
“他是個傻瓜,鄧肯!”
“不要那樣說!”他呵斥道。
“整個宇宙都會這麼說,我受不了。
”她說。
“看在上帝之愛的份上,為什麼?”
“看在對我哥哥之愛的份上,不是上帝。
”
禅遜尼洞察力使他的意識擴張開來。
他察覺到她已經沒有了幻象——契尼去世後就沒有了。
“你愛的方式很奇怪。
”他說。
“愛?鄧肯,他甩甩手就潇潇灑灑上路了,哪管身後的世界會混亂成什麼樣!他完全可以平平安安繼續過下去……而且可以讓契尼複活,陪着他!”
“那麼……為什麼他不繼續這樣下去呢?”
“老天啊。
”她低語,然後又提高聲音說,“保羅一生都在逃避聖戰,避免被神化。
至少,他現在自由了。
他選擇了自由!”
“啊,對了——還有那個幻象。
”艾達荷迷惑地搖搖頭,“它解釋了契尼的死。
他的月亮墜落了。
”
“他很傻,對嗎,鄧肯?”
艾達荷的喉嚨因為悲哀而抽緊了。
“真是個傻瓜!”厄莉娅喘着氣,盡力保持鎮定,“好吧,他得到了永生,而我們卻注定死去!”
“厄莉娅,别這麼說……”
“隻是太難過了而已,”她聲音很低,“難過。
你知道我還得為他做什麼嗎?我要救那個伊勒琅公主的命。
那個人的命!你該去聽聽她的悲号。
她号啕大哭,淚流不止,把水送給死者;她發誓說她其實是愛他的,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咒罵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會,說自己要付出畢生心血來養育保羅的孩子。
”
“你相信她?”
“有一點可信的味道!”
“啊。
”艾達荷輕聲說。
最後的結局清清楚楚展示在他的意識中。
伊勒琅公主與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會的決裂是最後一步,它使姐妹會喪失了任何攻擊厄崔迪繼承人的本錢。
厄莉娅抽泣起來,身子靠着他,臉埋在他的胸脯上:“哦,鄧肯,鄧肯!他走了!”
艾達荷把自己的嘴唇挨到她的頭發上。
“求求你,别難過了。
”他低聲說,感到她的悲哀和自己的混合在一起,像兩條小溪融入了同一個水池。
“我需要你,鄧肯。
”她嗚咽着,“愛我!”
“我愛你。
”他耳語道。
她擡起頭,月光照着他的臉龐:“我知道,鄧肯。
愛是相通的。
”
她推開他,握住他的手:“你願意陪我一塊兒走走嗎,鄧肯?”
“無論你去哪裡。
”他說。
她領着他,穿過暗渠,消失在山丘底部的黑暗之中,那裡是安全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