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偉大的人在那兒默默死去,可這些廢話卻在不痛不癢地,緩慢地說……說……說……
詞語之外的意義在哪兒?那些清晰的、毫不含混的意義在哪兒?在那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帝國權力崛起的地方,被人秘密封存起來,以防别人重新發現。
他的意識以門泰特的方式搜尋着。
似乎找到了,微微閃爍,像誘惑凡人的女妖的頭發。
她在召喚……召喚那些癡迷的水手進入她的翠綠洞穴……艾達荷猛地一驚,從意識的忘我狀态中驚醒過來。
原來如此!他想,換了我的話也會這樣。
與其面對失敗,還不如讓自己消失!
剛才忘我的一刻仍然清晰地留在他的記憶裡。
他檢視着它,發現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延伸出去,直至整個宇宙。
真實的肉體囚禁在意識那有限的翠綠色洞穴裡,可無限的生命卻永存不絕。
艾達荷站了起來,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沙漠淨化了。
風中的沙子開始飛舞,噼噼啪啪擊打在身後的果樹葉上。
夜晚的空氣彌漫着一股粗糙而幹澀的塵土味,身上的長袍也随風飄動起來。
艾達荷意識到,遙遠的沙漠深處,一輪巨大的沙暴正在生成,帶着沙塵,卷起陣陣旋渦,發出猛烈的呼嘯聲。
飛沙滾滾,像一頭無比巨大的沙蟲,足以将人的皮肉從骨骼上撕去。
他就要和沙漠合而為一了,艾達荷想,沙漠将使他最終成就自己。
禅遜尼的思想像純淨的溪水般洗刷着他的靈魂。
保羅會繼續行走下去的,他知道。
厄崔迪家族的人不會主動把自己交由命運擺布,即使在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命運無法避免的時候也不會。
一瞬間,艾達荷觸到了預知幻象,看到未來的人們用談論大海的口氣談論保羅。
他一生蒙塵,在沙土中奔走,但水一直伴随着他。
“他的肉體沉沒了,”人們會說,“可他卻遊了上來。
”一個人在艾達荷身後清了清喉嚨。
艾達荷一轉身,認出了那個人影。
是斯第爾格。
“沒有人能找到他,”斯第爾格說,“但每個人都終究會找到他。
”
“沙漠奪去了他的生命——又将他奉為神明。
”艾達荷說,“但說到底,他仍是一個闖入者。
他給這個星球帶來了不屬于這裡的物質——水。
”
“沙漠自有它的道理。
”斯第爾格說,“我們歡迎他,将他稱為我們的穆阿迪布,我們的神。
我們給了他一個神秘的名字,柱子的基石:友索。
”
“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弗雷曼人。
”
“可這并不能改變這個事實,那就是我們接受了他……徹底接受了他。
”斯第爾格把一隻手搭在艾達荷肩膀上,“所有人都是闖入者,老朋友。
”
“你很聰明,對嗎,斯第爾格?”
“還算吧。
我很明白我們的人把好端端的宇宙搞得多麼亂七八糟,但穆阿迪布給我們帶來了某種秩序。
至少為了這個,人們會記住他的聖戰。
”
“他不會把自己遺棄在沙漠裡的。
”艾達荷說,“他瞎了,可不會放棄。
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有原則的人。
他身上流淌着厄崔迪家族的血液。
”
“他的水會灑在沙地上。
”斯第爾格說,“來吧。
”他輕輕抓住艾達荷的手臂,“厄莉娅回來了,她在找你。
”
“她和你去瑪卡布穴地了?”
“她幫助清理整治了那些懦弱的耐布,讓他們重新振作起來。
他們執行了她的命令……我也是。
”
“什麼命令?”
“将叛徒處以死刑。
”
“哦。
”艾達荷擡頭看了看高處穴地的輪廓,一陣頭暈目眩,“哪些叛徒?”
“宇航公會的人、聖母莫希阿姆、柯巴……還有其他一些人。
”
“你殺了一位聖母?”
“是的。
穆阿迪布留下話說不要殺她。
”他聳聳肩,“可我沒有聽他的,厄莉娅知道我會殺死她。
”
艾達荷再次凝視着沙漠,感覺自己終于變成了一個完整的人,能夠清楚地看見保羅所締造的統治模式。
判斷策略,厄崔迪家族的訓練手冊上是這樣稱呼這種模式的。
人民服從于政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