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是穴地的朋友嗎?納穆瑞必須知道我看到的東西。
為了防止我們的宇宙退化,我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
“我不相信你說的……有關沙蟲的話。
”她說道。
“也不相信我們會相愛?”
她搖了搖頭。
但是他能看到這個想法如同風中的羽毛般在她的思緒中飄來飄去,既對她有吸引力,又使她不快。
與權力結合當然有其吸引力,可她叔叔已經給她下過命令。
但話又說回來,某一天,這個穆阿迪布的兒子可能會統治沙丘和整個宇宙。
而她作為一個栖身岩洞的底層弗雷曼人,竟然能有這樣的機會。
與雷托的結合一定會使她變得家喻戶曉,成為謠言和臆斷的對象。
當然,她也能就此擁有大量的财富,而且……?
“我是穆阿迪布的兒子,能看到未來。
”他說道。
慢慢地,她把刀插進刀鞘,輕巧地從墊子上站起來,走到他身旁,扶着他站了起來。
她接下來的舉動讓雷托暗自好笑:她整齊地疊好墊子,放在右肩上,然後悄悄比較着他們倆的個子。
雷托不禁想起自己剛才的話:陷入愛河?
個子是另一個會變化的東西,他想着。
她伸出一隻手,扶住他的手臂,引導并抓着他。
他趔趄了一下,她嚴厲地說道:“我們離穴地還很遠!”意思是無謂的聲響可能會引來沙蟲。
雷托感到自己的身體成了一個幹癟的皮囊,就像是昆蟲蛻下的殼。
他知道這個殼,這個殼屬于以香料貿易和教會為基礎的這個社會。
這具軀殼使用過度,于是幹癟了,和這個社會一樣。
現在,穆阿迪布的崇高目标已經蛻變成為得到被軍事集團強化的巫術,它成了“仙恩-薩-紹”,這是伊克斯語,意思是狂熱、瘋癫,指那些自以為他們的晶牙匕一指,就能把宇宙帶進天堂的狂人。
伊克斯已經這樣發生了改變,他們也同樣會這樣改變。
因為他們也不過是他們所屬的太陽的第九顆行星,并且已經忘卻了曾經給予他們名字的語言。
“聖戰是一種集體瘋狂。
”他喃喃自語道。
“什麼?”薩巴赫一直在集中精力幫他行走,讓他的腳步聲沒有任何節奏感,在開闊沙漠中隐匿他倆的存在。
她尋思着他的話,最後認定這隻是疲勞的産物。
她知道他太虛弱了,入定狀态吸幹了他的力量。
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殘忍。
如果他真的像納穆瑞說的那樣該殺,那麼就該做得幹幹淨淨,不要拉扯這麼多枝蔓。
但是,雷托剛才說到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大發現——或許那就是納穆瑞尋求的東西。
這孩子的祖母之所以這麼做,顯然也是為了這東西。
否則,我們的沙丘聖母怎麼會同意對一個孩子實施如此危險的行動?
孩子?
她再次想起了他的話。
他們來到懸崖底部,她停下腳步,讓他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會兒。
在朦胧的星光下,她低頭看着他問道:“未來怎麼會沒有沙蟲?”
“隻有我能改變,”他說道,“别怕。
我能改變任何事。
”
“但是……”
“有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他說道,“我看到了那個未來,但是其中的那些矛盾之處隻會讓你迷惑不解。
宇宙在不斷變化,而在一切變化中,人類的變化是最古怪的。
能讓我們改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我們的未來需要不斷調整、更新。
至于現在,我們必須除去一個障礙。
這要求我們去做殘忍的事,違背我們最基本的意願……但我們必須這麼做。
”
“必須做什麼?”
“你曾經殺過朋友嗎?”他問道,轉過身,率先向通往穴地隐蔽入口的裂縫走去。
他以被入定狀态吸幹的體力所能支撐的最快速度走着,但她緊跟在他身後,抓住他的長袍,拉住了他。
“殺死朋友是什麼意思?”
“他無論如何都會死,”雷托說道,“不需要我自己動手。
問題是我能阻止他的死亡。
如果我不阻止,這不也算殺了他嗎?”
“是誰……誰會死?”
“因為還有回轉的餘地,所以我必須保持沉默。
”他說道,“我或許不得不把我的妹妹交給一個魔鬼。
”
他再次轉身背對着她,當她再一次拽住他的長袍時,他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時機成熟之前最好不要讓她知道,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