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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之子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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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些宇聯商會的董事似乎有個問題沒能弄清楚:為什麼在商業中很難找到真正的忠誠。

    你上一次聽說某個職員将生命獻給了公司是什麼時候?或許你們的缺陷出于一個錯誤的假定,即你們認為可以命令人們進行思考或是合作。

    這是曆史上一切組織,從宗教團體到總參謀部,失敗的根源。

    總參謀部有一長串摧毀了自己國家的記錄。

    至于宗教,我推薦你們讀讀托馬斯·阿奎那的著作。

    你們相信的都是什麼樣的謊言啊!人們想做好某件事情的動力必須發自内心最深處。

    隻有人民,而不是商業機構或是管理鍊,才是偉大文明的推動力。

    每個文明都有賴于它所産生的個體的質量。

    如果你們以過度機構化、過度法制化的手段約束人民,壓制了他們對偉大的渴望——他們便無法工作,他們的文明也終将崩潰。

     ——摘自傳教士的《寫給宇聯商會的信》 雷托漸漸從入定狀态中醒來。

    轉變的過程很柔和,不是将一個狀态與另一個狀态截然分開,而是慢慢地從一個程度的清醒上升到另一個程度。

     他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力量回歸到了他體内,他感覺到了帳篷内缺氧的空氣中夾雜着陣陣馊味。

    如果他拒絕移動,他知道自己将永遠地留在那張無邊的網内,永遠留在這個永恒的現在,與其他一切共存。

    這個景象誘惑着他。

    所謂的時空感隻不過是宇宙在他心智上的投影。

    隻要他願意打破預知幻象的誘惑,勇敢地作出選擇,或許可以改變不久以後的未來。

     但這個時刻要求的是哪一種類的勇敢行動? 入定狀态誘惑着他。

    雷托感到自己從入定中歸來,回到了現實宇宙,唯一的發現是兩者完全相同。

    他想就此不動,維持這個發現,但是生存需要他作出決定。

    他渴望着生命。

     他猛地伸出右手,朝他丢下靜電壓力器的方向摸去。

    他抓到了它,并翻了個身,俯卧着撕開帳篷的密封口。

    沙子沿着他的手臂滑落下來。

    在黑暗中,他一邊呼吸着肮髒的空氣,一邊飛快地工作着,向上開挖出一條坡度很陡的隧道。

    在破除黑暗、進入到新鮮空氣之前,他向上挖了六倍于他身高的距離。

    最後,他從月光下的一座沙丘中破土而出,發現自己離沙丘頂部還有三分之一高度的距離。

     他頭頂上方是二号月亮。

    它很快便越過了他,消失在沙丘後面。

    天空中的星星亮了起來,看上去如同一條小路旁閃閃發光的石頭。

    雷托搜尋着流浪者星座,找到了它,然後讓自己的目光跟随着亮閃閃的星座伸出的一隻胳膊——那是南極星的所在。

     這就是你所在的這個該死的宇宙!他想。

    從近處看,它是個雜亂的世界,就像包圍着他的沙子一樣,一個變化中的世界,一個獨特性無處不在的世界。

    從遠處看,隻能看到某些規律,正是這些規律模式誘惑着人們去相信永恒。

     但在永恒之中,我們可能會迷失方向。

    這讓他想起了某段熟悉的弗雷曼小調中的警告:在坦則奧福特迷失方向的人會失去生命。

    規律能提供指引,但同樣也會布下陷阱。

    人們必須牢記,規律也在發生變化。

     他深深吸了口氣,開始行動。

    他沿着挖出的隧道滑下去,折疊好帳篷,重新整理好了弗雷曼救生包。

     東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抹酒紅色。

    他背上救生包,爬上沙丘頂部,站在日出前寒冷的空氣中,直到升起的太陽溫暖了他的右臉頰。

    他眼眶上還戴着遮光闆,以減弱陽光的刺激,但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向沙漠示好,而不是和它鬥争。

    因此,他取下遮光闆,把它放進救生包中。

    他想從貯水管中喝口水,可隻喝到了幾滴水,倒是吸了一大口空氣。

     他坐在沙地上,開始檢查蒸餾服,最後查到腳踝泵。

    它已經被針型刀切開了。

    他脫下蒸餾服,開始修理它,但是損害已然發生。

    他體内的水分至少已經流失了一半。

    如果不是有蒸餾帳篷的保護……他回味着這件事,奇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在幻象中看到它。

    這個事實告訴他,沒有幻象的世界同樣充滿了危險。

     雷托行走在沙丘頂部,打破了此地的孤寂。

    他的目光遊蕩在沙漠上,尋找着地面的任何波動。

    沙丘星上任何不尋常的現象都可能意味着香料或是沙蟲的活動。

    但沙暴過後,沙漠上的一切都一模一樣。

    于是他從救生包中取出沙槌,把它插在沙地裡,激活了它,讓它呼喚躲在地底深處的夏胡魯。

    随後他躲在一邊,靜靜地等待着。

     等了很久才有一條沙蟲過來了。

    他在看到它之前就聽到了它的動靜。

    他轉身面對東方,那裡傳來大地顫動發出的沙沙聲,連帶着震動了空氣。

    他等待着從沙地中冒出的血盆大口。

    沙蟲從地底下鑽了出來,裹挾着的大量沙塵遮擋了它的肋部。

    蜿蜒的灰色高牆飛快地越過雷托,他趁機插入矛鈎,輕易地從側面爬了上去。

    向上爬的過程中,他控制着沙蟲拐了個大彎,向南而去。

     在矛鈎的刺激下,沙蟲加快了速度。

    風刮起雷托的長袍,他感到自己被風驅趕着,強大的氣流推着他的腰。

     這條沙蟲屬于弗雷曼人稱之為“咆哮”的那一類。

    它頻繁地把頭紮到地底下,而尾部一直在推動着。

    這個動作産生了悶雷般的聲音,而且使得它的部分身體離開沙地,形成了駝峰般的形狀。

    這是一條速度很快的沙蟲,尾部散發的熱風吹過他的身體。

    風裡充斥着氧化反應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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