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進嘴裡,吮吸着甜蜜的液體。
他的嘴巴并沒有被覆蓋住。
憑着弗雷曼人的本能,他感到自己體内的水分随着每次呼吸流失進了空氣。
這是浪費。
雷托拉出一段膜,用它蓋住自己的嘴巴。
當那段膜想鑽入他鼻孔時,他又把它卷下來。
他不斷重複着這個過程,直到那段膜封住他的嘴、而又不再往上想封住他的鼻孔。
随後,他立即采用沙漠中的呼吸方式:鼻孔吸氣,嘴巴呼氣。
他嘴上的那段膜鼓成了一個小球,但嘴上不再有水汽流失,同時他的鼻孔卻保持着暢通。
一架撲翼飛機飛行在他和月亮之間,傾斜着機翼轉了個彎,随後降落在離他大約一百米的山丘上。
雷托朝它瞥了一眼,然後轉身看着他來時的峽谷。
下面引水渠的對岸,許多燈光正晃來晃去,亂成一團。
他聽到了微弱的呼喊聲,聽出了聲音中的歇斯底裡。
從撲翼飛機裡下來了兩個人,向他逼近。
他們手中的武器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現在是通向金色通道最關鍵的一步。
他已經穿上了有生命的、由沙鲑膜形成的蒸餾服,這是厄拉科斯上的無價之寶……我不再是人。
今晚的事将被廣為傳播,它将被放大、被神化,直到親身參與其中的人都無法從中看出真實事件的原貌。
但總有一天,那個傳說會成為事實。
他朝山崖下望去,估計自己離下方的沙地大約有二百米距離。
月光照亮了山崖上的凸起和裂縫,但找不到可以下去的路。
雷托站在那兒,深吸一口氣,回頭看看朝他跑來的人,随後走到懸崖邊,縱身躍入空中。
下落約三十米後,他彎曲的雙腿碰到了一個凸出物。
增強了的肌肉吸收了沖擊力,并把他彈向旁邊的一個凸起。
他雙手一抓,抓住一塊岩石,穩住身體,接着又讓自己下墜了二十米左右,然後抓住另一塊岩石,又再次下降一段距離。
他不斷跳躍着,不斷抓住凸出的岩石。
他用縱身一躍完成了最後四十米,雙膝彎曲着地,然後側身一滾,一頭紮進沙丘光滑的表面,沙子和塵土揚了他一身。
他站了起來,接着一舉躍上沙丘頂部。
嘶啞的叫喊聲從他身後山丘的頂上傳來,他沒有理睬,而是集中注意力,從一座沙丘頂部跳到另一座沙丘頂部。
越來越适應增強的肌肉以後,他覺得在沙漠上的長途跋涉簡直是一種享受。
這是沙漠上的芭蕾,是對坦則奧福特的蔑視,是任何人都未曾享受過的旅途。
他算計着那兩個撲翼飛機乘員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到重新開始追蹤需要多長時間。
覺得差不多了時,他一頭紮向某座沙丘背光的一面,鑽了進去。
獲得新力量以後,沙子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比重稍大的液體,但當他鑽得太快時,體溫卻升高到了危險的程度。
他從沙丘的另一頭探出頭來,發現膜已經封住了自己的鼻孔。
他拉下鼻孔中的膜,感到他的新皮膚正忙着吸收他的排洩物。
雷托把一段膜塞進嘴裡,吮吸着甘露的同時擡頭觀察天空。
他估計自己離蘇魯齊有十五公裡遠。
一架撲翼飛機的軌迹劃過天空,仿佛一隻大鳥。
天空中出現了一隻又一隻大鳥。
他聽到了它們拍打機翼的聲音,還有消音引擎發出的輕微聲響。
他吮吸着有生命的管子,等待着。
一号月亮落下了,接着是二号月亮。
黎明前一小時,雷托爬了出來,來到沙丘頂部,觀察着天空。
沒有獵手。
他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前方的時空中是重重陷阱,一步踏錯,他和人類就會受到永世難忘的教訓。
雷托向東北方向前進了五十公裡,随後鑽入沙地以躲避白天,隻在沙地表面用沙鲑管子開了個小孔。
在他學習如何與那張膜相處的同時,膜也在學習着如何與他相處。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張膜會對他的肉體帶來其他什麼後果。
明天我要襲擊嘎拉·魯仁,他想,我要摧毀他們的引水渠,把水放到沙漠中。
然後我要去聞達克、老隘口和哈格。
一個月内,生态變革計劃會被迫推遲整整一代人。
這會給我留出足夠的時間,發展出新的時間表。
自然,沙漠中的反叛部落會成為替罪羊。
有的人還可能想起迦科魯圖盜水者的往事,厄莉娅會被這些事纏住,至于甘尼瑪……雷托默念着那個能喚醒她記憶的詞語。
以後再來處理這件事吧……如果他們能在紛繁的線頭中活下來。
金色通道在沙漠中引誘着他,它仿佛是一個現實存在的實體,他睜開雙眼就能看到它。
他想象着金色通道中的情景:動物遊蕩在大地上,它們的存在取決于人類。
無數個世代以來,它們的發展被阻斷了,現在需要重新走上進化的正軌。
随後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告訴自己說:“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像男人般面對面了,幻象中的未來隻有一個能最終化為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