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蒼翠的山谷?這座半島?這顆星球?
誰也不擁有。
内拉繼續登樓,兩眼緊盯着上方梯階。
雷托的思維又轉回到了她身上。
在很多方面,她都是我迄今為止最得力的助手。
我是她的神。
她無條件地崇拜我。
即使我開玩笑地攻擊她的信念,她也隻當是考驗。
她知道自己能通過任何考驗。
雷托派内拉潛入叛黨,命令她任何事都要服從賽歐娜,她對此毫無異議。
偶爾心中産生動搖,甚至禁不住将這種動搖訴諸言語,她仍能依靠自己的思想恢複信念……嚴格地說,之前都是如此。
然而最新消息表明,内拉現在需要“聖尊”的幫助才能重拾内心的力量。
雷托回憶起與内拉的第一場談話,那女人因急于取悅神帝而渾身發抖。
“就算賽歐娜派你來殺我,你也必須服從。
絕不可讓她知道你效忠于我。
”
“沒人殺得了您,主人。
”
“但你必須服從賽歐娜。
”
“定當如此,主人。
這是您的命令。
”
“任何事都必須服從她。
”
“遵命,主人。
”
又一次考驗。
内拉對我的考驗毫無異議。
她把考驗隻當成跳蚤叮咬。
是主人下的命令,内拉必然服從。
我不能讓任何事改變這種關系。
在古代,她能成為一位傑出的夏道特,雷托想。
這就是他賜給内拉晶牙匕的原因之一,這是一把泰布穴地存留下來的真貨,曾經屬于斯第爾格的某個妻子。
内拉的晶牙匕總是插在長袍遮住的刀鞘中,更像是護身符而非武器。
他采用原始儀式賜刀給内拉,讓他頗感意外的是,這儀式喚醒了自己本以為永遠埋葬了的情感。
“此乃夏胡魯之齒。
”
他伸出覆蓋着銀色皮膚的雙手,把刀遞過去。
“接下這把刀,你将成為過去和未來的一部分。
倘若玷污這把刀,過去将拒絕給你未來。
”
内拉接過刀,又接下刀鞘。
“取指血。
”雷托命令。
内拉依令而行。
“收刀入鞘。
拔刀必見血。
”
内拉再次照做。
目睹着内拉登樓的三維影像,雷托沉浸在古老的儀式裡,心中頓生感傷。
若非嚴格遵照弗雷曼人的老規矩使用,晶牙匕會變得越來越脆弱而不中用。
到内拉生命終結之時此刀尚可維持外形不變,但它的壽命絕不會比内拉的長多少。
我已經抛棄了一部分過去。
真悲哀啊,昔日的夏道特變成了如今的魚言士。
而一把真正的晶牙匕也淪為主人提升仆人忠誠度的工具。
他知道有人認為魚言士實際上是女祭司——對于那個貝尼·傑瑟裡特的看法,雷托自有回答。
“他創造了另一種宗教。
”那個貝尼·傑瑟裡特說。
胡說!我并沒有創造宗教。
我就是宗教!
内拉走進塔頂聖堂,站定在距雷托的禦辇三步遠處,恭順而得體地垂下目光。
雷托仍深陷在回憶裡,這時他說:“看着我,女人!”
她擡起頭。
“我創造了一種神聖的亵渎!”他說,“這種基于我身體創立的宗教讓我惡心!”
“是,主人。
”
内拉柔軟的臉頰上鍍了一層金光,她用一對綠眼睛凝視着他,沒有疑問,沒有理解,都不需要。
假使我派她去摘星星,她也會照辦,并全力以赴。
她認為我又在考驗她。
我真的相信她總有一天會惹我發火。
“這該死的宗教應當和我一起終結!”雷托喊道,“我為什麼要把宗教釋放到人民中去?宗教的腐壞是自内而外的——帝國如此,個人如此!全都一樣。
”
“是,主人。
”
“宗教創造像你這樣的激進分子和狂熱分子!”
“謝主人。
”
雷托的佯怒沒有持續多久,轉眼就沉入了他的記憶深處。
内拉的信念裹着堅硬的外殼,怎麼砸也留不下一個凹點。
“托普利通過莫尼奧給我打過報告。
”雷托說,“談談這個托普利。
”
“托普利是條蟲子。
”
“你跟叛黨不就是這麼叫我的嗎?”
“我一切聽命于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