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耽溺于妙不可言的感官享樂。
曾有一次,在一個特别優秀的鄧肯死後,他進入記憶開啟了一場精彩的音樂之旅。
他很快就聽膩了莫紮特。
裝腔作勢!然而巴赫……啊,巴赫。
那種樂趣令雷托難以忘懷。
我坐在風琴旁,浸淫在音樂之中。
印象中隻有三次可以跟巴赫那回媲美。
甚至裡卡羅都沒能超越巴赫,頂多算不分伯仲。
知識女性會是今晚的理想選擇嗎?祖母傑西卡是最佳人選之一。
但經驗表明,像傑西卡關系這麼近的人對于當前的焦慮并不是一劑合适的解藥。
還得好好尋找一番。
接着他開始想象對某個心懷敬畏的看客描述這種探險,這是一個純虛拟人物,因為沒人膽敢就這一神聖之事向他提問。
“我沿着祖先的軌迹回溯,追蹤岔路,突入隐秘的角落。
很多人的名字你都聞所未聞。
誰聽說過諾爾瑪·森瓦?我活過她的一輩子!”
“活過她的一輩子?”假想的看客問道。
“當然。
否則為什麼老是把祖先留在身邊?你認為宇航公會第一艘飛船的設計者是一個男人:你的曆史書上記載他的名字叫奧裡利厄斯·文波特?他們撒了謊。
設計者應該是他的情婦諾爾瑪。
她把自己的設計給了他,外加五個孩子。
他認為這些都是自己完全應得的。
最後,他終于認識到自己名不副實,正是這一點把他毀了。
”
“他的一輩子你也活過?”
“沒錯。
我還追尋過弗雷曼人浪迹天涯的路線。
沿着我父親或是其他人的血脈,我曾經直接追溯到阿特柔斯家族。
”
“一支聲名赫赫的血脈!”
“傻瓜也不少。
”
我需要分散注意力,他想。
來一場充斥風流韻事的性愛之旅怎麼樣?
“你不知道我心裡都裝着些什麼樣的縱欲場景!我是天下頭一号窺淫癖——既是參與者也是旁觀者。
對性愛的無知和誤解釀成了多少悲劇。
我們狹隘得可怕——又多麼貪婪。
”
雷托明白了,在這個晚上,在與赫娃同處一城的這個晚上,自己是無法作出選擇的。
要麼回顧一下戰争?
“哪個拿破侖是最膽小的懦夫?”他問假想的看客,“我不會說出來,但我知道。
哦,是的,我知道。
”
我能躲到哪兒去?當所有這些曆史都在眼前一覽無遺的時候,我又能往哪兒躲呢?
一所所妓院,一樁樁暴行,那些暴君、雜耍演員、裸體主義者、外科醫生、男妓、音樂家、魔術師、江湖郎中、男祭司、工匠、女祭司……
“你知道嗎?”他問假想的看客,“草裙舞保留了一種曾經隻限男性使用的古老符号語言。
你從沒聽說過草裙舞?當然。
誰還跳這種舞?不過舞者的确把很多東西保留了下來。
已經沒人能解讀了,但我懂。
“曾有一整夜,我是率穆斯林向東西方向挺進的世世代代哈裡發——橫跨幾個世紀。
我不會對你啰唆那些細節的。
現在你退下吧!”
多麼強大的誘惑力啊,他想,這個魅惑的女人一來,我就要永遠隐退到過去了。
然而過去又是多麼蒼白啊,這都要歸功于該死的伊克斯人。
相比近在咫尺的赫娃,過去簡直無聊至極。
她是招之即來的,但我不能傳她……現在不能……今晚不能。
過去還在召喚他。
我可以向過去來一趟朝聖之旅。
不一定非要探險。
我可以獨行。
朝聖能淨化人心。
探險隻是遊客的作為。
這就是區别所在。
我可以獨行于内心世界。
永遠不回來。
雷托覺得這個結果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終将陷入這一夢境之中。
我在整個帝國營造了一種特殊的夢境。
這個夢催生出新的神話、新的方向、新的運動。
新的……新的……新的……新生事物源源不斷從我自己的夢境和神話裡孕育出來。
而受影響最深的除了我還有誰?獵人陷進了自己張的網。
雷托知道,他遭遇了一種無藥可救的狀态——過去、現在、未來統統無效。
在觐見廳的晦暗角落裡,他的龐大身軀止不住地顫抖。
門口,一名魚言士侍衛悄聲問同伴:“神帝有煩惱嗎?”
另一個說:“宇宙中的罪惡會讓任何人煩惱。
”
聽見這一問一答,雷托無聲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