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決意引領人類走上金色通道時,我承諾将給他們上一課,刻骨銘心的一課。
我發現了一條深刻的規律,他們嘴上否認,卻一直在用行動印證。
他們聲稱自己在尋求安甯,即所謂和平。
就在說這話的當口,他們仍未停止培育騷亂與暴力的種子。
倘若果真找到了這種安甯,他們又會在裡面蠢蠢欲動。
他們覺得這一切實在無聊。
看看他們吧。
看看他們就在我記錄這些文字時的所作所為吧。
哈!我賜予他們強制性穩定,這穩定将生生世世不可阻擋地持續下去,盡管他們不顧一切地要重返亂世。
相信我,“雷托和平”的記憶将永遠銘刻在他們心中。
他們以後若再要尋求安甯,就不得不三思而行了,而且在準備過程中絕不能産生絲毫動搖。
——《失竊的日記》
拂曉,艾達荷很不情願地和賽歐娜并排坐在一架皇家撲翼飛機裡,兩人将被送往一個“安全地”。
撲翼飛機朝東方那一弧金色陽光飛去,地平線上平展着一方方綠色農場。
這是一架大型撲翼飛機,足夠搭載一個魚言士小隊和她們的兩位客人。
隊長兼機長是個大塊頭女人,自報叫印米厄,艾達荷相信她從來沒笑過。
她坐在艾達荷正前方的機長座位上,左右各有一名強壯的魚言士衛兵。
另有五名衛兵坐在艾達荷與賽歐娜的身後。
“神帝命我帶您出城。
”在中央廣場地下指揮所裡,印米厄走近他說,“這是為了您的安全。
我們明早返回,參加賽艾諾克。
”
提心吊膽一整夜已讓艾達荷筋疲力盡,他覺得跟“神帝本尊”的命令争辯是徒勞的。
印米厄看起來隻用一條粗胳膊就能輕松把他挾走。
她把他從指揮所帶到寒夜的露天下,天穹撒滿碎鑽似的星辰。
他們來到撲翼飛機旁,艾達荷發現賽歐娜已經等在裡邊了,這時他才對此行的真正目的産生了懷疑。
昨晚,艾達荷漸漸意識到奧恩城内的暴力活動并不都來自有組織的叛軍。
他問起賽歐娜的情況,莫尼奧給他傳話說“我女兒不礙事,她沒有參與”,并在最後加了一句:“我把她托付給你。
”
在撲翼飛機裡,賽歐娜沒有回答艾達荷的問題。
她一直陰着臉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賽歐娜讓他想起自己最早過的那些苦日子,當時他發誓要向哈克南人複仇。
他不理解賽歐娜苦在哪裡。
是什麼在驅動她?
不知為什麼,艾達荷發現自己正在拿賽歐娜同赫娃·諾裡作比較。
要見赫娃一面很難,不過他還是想法辦到了,盡管魚言士總在固執地提醒他有其他任務要執行。
溫柔,這就是他對赫娃的評價。
赫娃的一舉一動全都來自一以貫之的溫柔本性,且以其特有的方式散發着強大力量。
他發現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
我一定要多見見她。
然而現在,他不得不同邊上陰着臉不說話的賽歐娜較勁。
好吧……你沉默,那我也不吭聲。
艾達荷低頭望着飛掠而過的景觀。
随着天光漸亮,這兒那兒一座座村莊陸續熄燈。
沙厲爾沙漠已經被遠遠甩在了身後,眼下這片土地似乎從來不曾是千裡赤地。
有些東西變化不大,他想,它們隻是離開一個地方,改頭換面挪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片景觀讓他想起卡拉丹星的蒼翠花園,那座綠色星球是厄崔迪人來沙丘星前生活過無數代的家鄉,現在不知變成什麼樣了。
他能分辨出地面上的細窄道路,分布在那些集市路上的車輛都是由一種六足動物拉運的,他猜那就是馱骜。
莫尼奧曾說過,馱骜是針對這類地形專門馴養的一種牲口,不僅是這裡,也是整個帝國的主要役畜。
“行走中的人群更容易控制。
”
他朝下張望時,腦海中響起了莫尼奧這句話。
牧場在撲翼飛機前方鋪展開來,平緩起伏的綠色山丘被黑石牆切割成一塊塊不規則形狀。
艾達荷辨認出有綿羊,還有幾種體形龐大的牛。
撲翼飛機飛過一道依然籠罩在陰暗中的狹窄山谷,谷底隻有一條細細的澗流。
陰影裡閃着一點亮光,一縷藍煙袅袅升起,表明谷底有人居住。
賽歐娜突然動起來了,她拍拍機長的肩膀,指向右前方。
“那邊不是戈伊戈阿嗎?”她問。
“是的。
”印米厄說話時沒有轉頭,語氣果斷,帶着一種艾達荷不熟悉的情緒。
“那個地方不安全嗎?”賽歐娜又問。
“安全。
”
賽歐娜看着艾達荷。
“命令她帶我們去戈伊戈阿。
”
艾達荷随即說:“帶我們去那個地方。
”連他自己也沒弄明白為什麼要聽她的。
印米厄這次把腦袋轉過來了,她的表情艾達荷一整晚都覺得是鐵闆一塊,現在竟然流露出了内心的情緒。
她抿起嘴顯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