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卷曲的小皮褶。
”他說,“用一根手指輕輕撥弄其中一片,會分泌出幾滴富含香料萃取物的液體。
”
他在她眼睛裡看到了醒悟。
記憶在跟她說話,盡管她還不知道這是記憶。
在她之前,一代又一代厄崔迪人不斷提高着自身的敏銳度。
雖然幹渴至極,但她并沒有立即照辦。
為了讓她安心渡過危機,他講起弗雷曼孩子常在綠洲邊上用棍子挖出沙鲑,刺激它們泌出水分,喝了之後能迅速恢複活力。
“可我是厄崔迪人。
”她說。
“這一點《口述史》有如實記述。
”他說。
“也許會毒死我。
”
“這就是考驗。
”
“你想把我變成純粹的弗雷曼人!”
“否則我離開後你怎麼教導後代在這裡生存?”
她摘下面罩湊近他,直到兩張臉僅距一掌之寬。
她舉起一根手指,碰了碰他那頂“皮風帽”的一片卷褶。
“輕輕撥。
”他說。
然而她的手指所遵從的指示并不是來自雷托,而是自己的内心。
她的手指做出了準确的動作,同時勾起了雷托的記憶,這是在無數孩子之間流傳的經驗……海量的知識和謬誤就是這樣留存下來的。
他把臉轉到底,斜視着她近在眼前的面孔。
皮褶邊緣凝起淡藍色液滴,散發出濃濃的肉桂味。
她湊近液滴。
他看見她鼻子邊上的毛孔和飲水時蠕動的舌頭。
不一會兒她就挪開了腦袋——沒有解足渴,但謹慎與懷疑促使她适可而止,莫尼奧當初也是如此。
有其父必有其女。
“多長時間起效?”她問。
“已經起效了。
”
“我是說……”
“一分鐘左右。
”
“這件事我不虧欠你什麼!”
“我不會要你的回報。
”
她遮上面罩。
他看見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朦胧而遙遠。
她自說自話地敲敲他的前節部位,要他用身體做一張暖和的“吊床”。
他照辦了。
她把自己安頓進這道舒服的弧線裡。
他的頭要低得很低才能看見她。
她眼睛還睜着,不過已對眼前的東西視而不見了。
她猛地抽搐一下,像臨死的小動物那樣哆嗦起來。
他了解這種體驗,可什麼忙也幫不上。
祖先們不會留在她的意識裡,但她的所見、所聞、所嗅都将永遠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在那裡,獵殺機器已經啟動,空氣中彌漫着血液和内髒的腥味,人們瑟縮在地道裡已知逃生無望……而機器一直在逼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她到處尋找,到處都一樣——哪裡都沒有出口。
他覺得她的生命正在退潮。
跟黑暗鬥,賽歐娜!厄崔迪人就是幹這個的。
他們為生存而戰。
現在她正在為他人的生命而戰。
然而,他感到她的生命力在熄滅……流失的速度十分可怕。
她往黑暗中紮得越來越深,比以往任何人都要深。
他把前節部位當成搖籃,輕輕搖晃起她來。
或許是這個動作,或許是一縷不滅的意志,也可能是兩者結合的作用,情況終于有了好轉。
中午過後,她的身體顫抖着進入了接近正常睡眠的狀态。
隻是偶爾會猛吸一口氣,表明幻象帶來的震撼。
他左右輕搖着她。
她還能從黑暗深處回來嗎?他感覺到生機勃勃的回應,便放下心來。
這就是她的力量!
黃昏之前,她蓦地平靜下來,呼吸節奏也變了,她醒了,兩眼突然睜開。
她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随後從“吊床”上翻下來,背對着他沉思默想了近一小時。
莫尼奧當初也是這個動作。
這是厄崔迪人的新姿态。
在他倆之前,有些受考驗者的反應是沖着他大吼大叫。
還有人一面瞪着他一面跌跌撞撞往後退,他不得不蠕動身軀擦着礫石跟上去。
另有些人幹脆蹲下來瞧着地面。
沒有人背對着他。
雷托将這種新姿态當作希望的征兆。
“我的家族根深葉茂,對此你已經有點概念了。
”他說。
她轉過身來,緊抿嘴唇,但沒有與他對視。
然而他能看出來,她已經接受了一個極少有人能明白的事實:他集萬衆于一身,使全人類都成了他的家族。
“你本可以在禁林裡救我朋友的。
”她惱恨地說。
“你本來也能救他們。
”
她怒視着他,捏緊兩隻拳頭頂住太陽穴。
“可你知道一切!”
“賽歐娜!”
“難道我必須以那種方式來領悟嗎?”她低聲問。
他默然不語,迫使她自己來回答這個問題。
她必須認識到他的主導思維是弗雷曼式的;還要知道,捕食者會死跟着任何留下蹤迹的獵物,一如天啟幻象裡的獵殺機器。
“金色通道,”她輕聲說道,“我能感覺到它。
”又瞪着他說:“它太殘酷了!”
“生存總是殘酷的。
”
“他們沒地方躲,”她小聲說,接着拔高音量,“你對我幹了什麼?”
“你企圖成為弗雷曼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