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阿娜便由此開始了新的生活。
因為什阿娜的事情,高級祭司在他們的住所裡吵了許多天,最終把他們的争執和報告交給了最高祭司杜埃克。
一天下午,他們在小會聖堂舉行了會議——杜埃克和六個祭司議員,聖堂壁畫上人面蟲身的雷托二世和善地俯視着他們。
杜埃克身下是穆阿迪布本人坐過的石凳,是在風隙謝齊找到的古物,腿部仍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隻厄崔迪鷹的雕紋。
幾位議員與他相視而坐,他們的長凳全無古色古香之感,也比他的短小了一些。
最高祭司身形魁梧,灰白的頭發梳理齊整,錦緞一般垂至肩頭,恰好襯出了他方正的面孔,闊口厚唇,下巴肥厚。
杜埃克的瞳孔呈深藍色,周圍則依然是原來透明的眼白。
他灰白的眉毛沒有經過修剪,濃厚茂密地遮在了眼睛的上方。
那些議員中間混雜着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是從前的祭司家族的後代,每個人都暗自認為,隻要自己坐上杜埃克的位置,就不會是現在這般光景了。
面白肌瘦的斯蒂羅斯自告奮勇站了出來,發表反對意見:“她不過是沙漠裡的一個野孩子,而且她罔顧禁令,騎上了夏胡魯,絕對不可縱容。
”
話音未落,其他人便大聲叫嚷起來:“萬萬不可!斯蒂羅斯,萬萬不可。
你不明白!她并沒像弗雷曼人那樣,站在夏胡魯背上。
她沒有造物主矛鈎,也沒有……”
斯蒂羅斯想用聲音壓過他們。
雙方僵持不下,杜埃克看到他們各有三人,另外還有一個貪圖享樂的胖子烏普路德,建議“謹慎接納”。
烏普路德表示:“她當時并沒有辦法指引夏胡魯的方向。
我們全都看到她面無懼色地下到地上,還和夏胡魯說話。
”
他們确實都看到了那一幕,有人是在當時看到的,有人是事後在全息影像裡看到的。
無論是不是沙漠裡的野孩子,她都與夏胡魯發生了正面的沖突,還與他進行了交談。
此外,夏胡魯也沒有将她吞入口中。
上神的巨蟲非但沒有将她吞入口中,而且聽從她的命令,後退了幾米,然後就回到了沙漠裡。
“我們要試一試她的法力。
”杜埃克說道。
第二天淩晨,什阿娜在沙漠上遇到的那兩個祭司駕駛一架撲翼飛機,将她送到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沙地。
兩人把她帶到了一座沙丘的最高處,将一把仿制精妙的弗雷曼沙槌插在了地上。
沙槌的卡鉗系統釋放之後,槌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整個沙漠為之震動——這是遠古人類召喚夏胡魯的方式。
兩個祭司逃進了他們的撲翼飛機,升起後高高地懸在空中望着地上的什阿娜。
驚慌失措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距離沙槌約二十米的地方——然後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兩隻沙蟲蜿蜒而來,長度不超過三十米,空中的兩個年輕人見過比這還要長的沙蟲。
一隻蟲子掀翻了沙槌,打斷了連續不斷的捶擊。
兩隻蟲子畫着平行的曲線,并排停在了距離她六米左右的地方。
什阿娜怯懦地站着,身體兩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這就是祭司幹的事情,他們隻會把你送到撒旦的嘴前。
兩個祭司坐在飛行器裡,目不轉睛地看着下面。
他們的竊視鏡将這一切傳送到了最高祭司科恩城的府邸,那裡也有一群人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這裡發生的事情。
他們都曾見過這樣的場景,這是常規的懲罰,輕而易舉就可以清除礙事的民衆或者祭司同胞,或者消除障礙,方便自己再納一個小妾。
然而,他們從來沒見過一個孩子,一個這樣的孩子,孤零零地接受這樣的懲罰!
上神的兩條蟲子緩緩地向前爬了幾米,但是到了距離什阿娜約摸三米的地方,便又一動不動了。
什阿娜把自己交給了命運,完全沒有逃跑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能見到爸爸媽媽,見到她的好朋友了。
可是沙蟲依然一動不動,她心中的恐懼變成了憤怒。
是那些渾蛋祭司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這裡!她能聽到他們的撲翼飛機懸浮在自己的頭頂,也能聞到四周的空氣中彌漫着沙蟲熾熱的香料氣味。
她突然舉起右手,一根手指指向了天上的撲翼飛機。
“來吧!吃了我吧!他們等着呢!”
空中的祭司聽不到她說了什麼,但是看到她在和上神的蟲子說話,也看到了她的姿勢,一根手指筆直地指着他們,貌似并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沙蟲沒有移動。
什阿娜把手放了下來。
她大聲斥責道:“你們害死了媽媽!爸爸!還有我的小夥伴!”她向前邁了一步,然後對着蟲子用力地揮舞着拳頭。
兩隻沙蟲後退了三米,仍然和她保持着相同的距離。
“你們不想吃我的話,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她揮了揮手,想把它們趕回沙漠中去。
沙蟲服服帖帖地後退了幾米,然後便一同掉頭離開了。
兩個祭司駕駛撲翼飛機,跟着兩條蟲子飛到一公裡開外的地方,看着它們鑽進沙地,方才惶恐不安地飛了回來。
他們把夏胡魯的這個孩子拎上了飛行器,帶着她回到了科恩。
當天傍晚,貝尼·傑瑟裡特駐在科恩的使館便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第二天早上,消息便已傳向了聖殿。
終于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