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出竅一般指了指自己房間,米粒笑笑,拿着行李進了吳師傅房間。
屋裡幾個人都愣住。
好一會兒,兒媳婦猛醒過來,說,這人是誰?吳師傅不曉得說什麼,将手中飯碗一扔,也進了自己房間,隻聽見兒子兒媳婦在外面大吵起來。
米粒将袋子裡衣服取出,一件件放到衣箱裡,扭頭看吳師傅進來,依舊笑眯眯的,說,老吳,你盡管去吃好了,我不用幫忙,自己弄就可以。
吳師傅心中羞愧,在床邊坐下。
吳師傅說,米粒,我不瞞你,我躲在家裡,心中難過要死。
不是我心狠,也不是我不願來,可心裡那麼想,雙腳卻是邁不開。
米粒說,沒有關系,你雙腳邁不開,我這不是自己來了嗎?
吳師傅說,你這番來,是做什麼打算?
米粒說,我說過,你對我好,我自然會照顧你,替你養老。
原本是想你同我一道去台州,既然你不肯去,那隻好我來此地照顧你。
吳師傅壓低聲音說,你也看見,外面兩個都是衆生面孔。
要不,你先回去,容我再跟他們商量。
商量好了我再接你來。
米粒說,我來都來了,為什麼還要叫我回去?
吳師傅說,我是怕你吃虧。
米粒笑眯眯地說,你放心,我定不會吃虧。
我山上一個人待着,野獸都不敢欺負我,難道還怕這兩個活人嗎?
吳師傅看着米粒,心裡犯難。
這時,外頭又叫嚷,爸爸,你出來一下。
吳師傅沒辦法,又硬着頭皮出去。
米粒在房間裡收拾東西,外頭吵成一片。
米粒不覺得煩心,反倒覺得這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
這是活該。
大明死了,米粒的心原本也跟着死了,沒想到吳師傅卻跑上來撩撥,又立下誓言,竟将自己的心弄得活了。
米粒打定主意,後半生,就托了吳師傅。
吳師傅說回去料理三日,米粒信他。
這三日裡,她将自己的鴨子全賣了,将山上廟裡的東西清理了,隻等着吳師傅來接。
可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實在等得心慌,跑到南貨店裡去問,才曉得吳師傅請假回家。
那一刻,米粒全然明白,吳師傅逃了。
她恨自己,更恨吳師傅。
夜裡,米粒便在吳師傅房間住落來。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出門買來早飯,白粥饅頭油條,放了一桌。
兒子小吳起床,拿過油條吃,兒媳婦便罵,說,小心毒死你。
米粒見狀,拿過油條來,咬一口,笑眯眯地說,放心,沒有毒,毒死了,我償命。
她又給吳師傅盛粥,說,你吃些粥,病從口入,腸胃調理好了,身體也好得快些。
吳師傅坐在那裡,如坐針氈。
早飯吃罷,米粒洗了碗筷,然後又到道地裡井邊洗衣裳。
吳師傅坐在門裡,偷偷望着,望着望着,突然就想明白了,這不就是自己幻想的好日子嗎?但吳師傅心底清爽,這是假象,兒子兒媳婦定不會輕易饒放。
傍晚,落班時間,米粒像個女主人模樣,不慌不忙準備飯菜,吳師傅卻在旁看得心驚肉跳,他不曉得,兒子媳婦落班回來看見這副樣子,又會怎樣大鬧。
但讓人意外,兩個小輩回家,卻是偃旗息鼓,隻是坐下吃飯。
雖然沒有好臉色,但一句難聽閑話也沒講。
吳師傅肚皮裡打鼓,不曉得這兩人到底什麼意思。
第二日,是吳師傅請的最後一日假。
吳師傅跟米粒叮囑,我夜裡就會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莫要與他們搭話,聽了閑話也莫要計較,有事隻等我回來再說。
米粒說,老吳,你放心,我來此地,早做好千刀萬剮準備。
吳師傅一愣,安慰米粒,倒不會那樣嚴重。
吳師傅回南貨店。
馬師傅見吳師傅回來,說了一樁事情。
馬師傅說,你兒媳婦昨天來過了,說一個女人住到你家裡了。
她講了大概相貌,問我是不是此地的,我聽不明白,隻說不認得。
吳師傅說,沒有那樣的事,她這是搬弄是非。
馬師傅說,你兒媳婦說定要查出那女人底細,要到縣供銷社去讨個說法。
吳師傅,真有事,你趕快回去處理,别到時弄得不好收場。
吳師傅心裡慌張,嘴巴依舊講沒事沒事。
馬師傅聽了,便不再問。
這一日,吳師傅過得煎熬,又不好提早離開,怕馬師傅生疑。
好容易等到落班,才匆忙趕回城裡。
夜裡,吳師傅跟米粒說了此事。
米粒說,你最擔心什麼?
吳師傅說,别的不怕,隻是擔心她去供銷社裡鬧,事情鬧大,單位要處理我。
米粒說,你我都是單身,正大光明,又沒有犯法,怎麼處理你?
吳師傅說,倒不是犯法,我兒媳婦性格我曉得,隻要咬牢,定不會放口。
我怕鬧得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