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這幾張發票,解決不了。
聽說你在土特産公司當一把手,我供銷社幹過,曉得土特産公司腰包最鼓,所以就來尋你化緣。
秋林看着發票,心裡打疙瘩,嘴巴卻接得快。
秋林說,許主任,你這閑話講得太客氣。
你放心,你就把發票放在這裡,這個事情我來處理。
秋林将發票收好,又說,許主任,下次你早些來,也好到我食堂裡吃個便飯,順便給我指導指導工作。
許主任說,我都被趕到文化局了,我還給你指導什麼工作啊?
秋林便笑。
許主任說,行了,事情辦好了,那我也回去了,有空再來尋你。
許主任起身,秋林突然想起自己包裡有兩包硬殼中華,前幾日吃飯時,人家飯桌上給他的。
秋林趕緊将煙取出,塞到許主任包裡。
許主任也沒有推脫,伸手拍了拍秋林肩膀,說,我就曉得你陸秋林是實在人,不像有些白眼狼。
秋林一愣,曉得許主任說的是童小軍,笑笑,沒接閑話。
秋林送許主任出門,走到大門口,許主任突然伸手拍了下額頭。
許主任說,哎呀,你瞧我這記性,還有樁小事情要你幫忙。
秋林心裡一緊,不曉得又是什麼為難生活。
秋林說,許主任,什麼事,你盡管說。
許主任說,我老婆小店裡常有些包裝箱廢紙,我平時忙,她一個女人家也不方便送到收購站。
你能不能幫個忙,跟下面收購站裡的人說一聲,以後都能上門去收一下。
秋林聽原來是這樣一樁事,暗暗松一口氣。
秋林說,許主任,這哪裡是我幫你,是你幫我收購站創收啊。
這樣,你把地址告訴我,我下午就派人去。
許主任拿出筆記本和筆,寫了個地址,撕下來交給秋林。
許主任走了,秋林便叫來财務,讓她處理發票的事情。
随後,又給收購站的孔一品打電話,把許主任地址告訴他,讓他叫人下午上門去收廢品。
這樣,一直到下午臨落班時,孔一品跑到了公司來尋秋林。
孔一品說,陸經理,中午你一給我打電話,我就叫人上門去收了。
秋林心裡好笑,這麼個事情,孔一品竟然還上門來邀功。
秋林說,辛苦你了,老孔。
孔一品說,陸經理莫這麼客氣。
說完,他搓着手,沒什麼話講,卻也不提走的事情。
秋林覺得有些怪異,又問,老孔,你還有什麼事情?
孔一品說,陸經理,我想打聽打聽,那賣廢紙的人同你什麼關系?
秋林說,你問這個做什麼?
孔一品說,我不瞞陸經理,接了你的電話,我就馬上安排了人。
我還特意叮囑,讓他不要計較零頭,多算些重量。
那人去時,對方已經把報紙紙箱都用繩子縛好,弄得整整齊齊。
當時還挺高興,省了不少氣力。
但東西拿回來,就出了事情。
負責打包的人打開繩子一看,隻見紙裡面裹了石塊,紙張上還撒了水。
打包的人尋上門收購的人理論,那人有苦難言,又來尋我。
我讓他們不要多講,就來尋陸經理讨主意。
秋林聽了孔一品這一番閑話,真不曉得心裡什麼滋味。
怎麼會碰上這樣事情?關鍵是這種事情又沒辦法跟孔一品解釋,真是有苦難言。
孔一品說,陸經理,本來這事不該尋你。
但那人說了,下個禮拜,還要叫我們去收。
這廢紙本也沒幾塊鈔票,收了就收了。
我隻是擔心陸經理被蒙在鼓裡,最後幫了人家,還惹許多閑話。
秋林皺眉,想了想,說,這樣,下次再去收,你叫個新人去,當場拆看,檢驗紙張有沒有問題。
孔一品說,這樣會不會得罪人?
秋林說,你不要管,隻按我的吩咐做。
還有,這個事情,不要再跟旁人提。
孔一品說,陸經理,你真是個好領導,敢作敢為。
說到此處,孔一品口氣一變,歎口氣,說,我老孔運道不好,你這麼好的領導來了,我卻到了退休年齡。
秋林聽出孔一品話裡有話,說,是嘛,沒想到孔經理已經到退休年齡了,看你相貌看不出。
孔一品說,謝謝陸經理誇獎。
我今朝來,還有一樁事,想向組織推薦一個合适的人選,就是收購站的春梅同志。
春梅同志雖然是個女同志,但是業務能力非常強,肯鑽研,重活苦活都是搶着幹。
如果她能接上我的班,收購站工作定能做出更大局面。
秋林說,你說過,我有數了,我會考慮的。
孔一品點頭感謝,這時,秋林突然也想起一件事情,說,孔經理,你收購站那個殺蛇的人是誰?
孔一品說,哦,那人叫章耘耕。
怎麼,陸經理熟悉?
秋林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是随便問問。
孔一品走了,秋林坐在辦公桌前,五味雜陳。
腦子裡又開始想許主任家收廢紙的事情。
他不曉得這事是他老婆心思,還是許主任自己曉得真相。
秋林歎口氣,自己現在也算個領導,真不曉得再過幾年,又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