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一點鐘了,會不會太晚?管他呢。
何天林迅速下了決心,從沙發上爬起來,下樓,開自己那輛奔馳車出門。
那夏美住的賓館離何天林的廠子不遠,十幾分鐘便到了。
何天林在總台打聽夏美房間,坐電梯上樓。
敲開房門,夏美看見何天林有些吃驚。
她看上去像是剛剛洗了澡。
面孔粉紅,頭發還有些濕,沒有完全吹幹。
何天林進門,瞟了一眼衛生間,隻見衛生間裡水汽氤氲,浴盆邊沿還挂着半隻胸罩。
何天林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
夏美說,何廠長怎麼這麼晚來?
何天林說,工作事情,分什麼早晚。
這個賓館的淋浴噴頭就是我們廠子生産的。
夏美說,難怪呢,效果這麼好。
何天林說,你現在體驗過了,可以在報紙上寫文章,談一談體會。
我私人給你發廣告費。
夏美說,我哪有這個本事?要做廣告,用報紙上整個版面多少氣派?何廠長的産品,目前還隻在北方暢銷。
如果能在我們報紙投放廣告,定能再打開廣東市場。
廣東是改革開放前沿,生活水平高,消費能力強,隻要是好産品,銷路沒有問題。
何天林說,你們這個報紙我沒看過,也不曉得廣告效果怎麼樣。
夏美說,我們這個報紙在廣東發行量很大,讀者有幾十萬,宣傳效果特别好。
何天林說,你那個廣告,大概要多少錢?
夏美說,一個版面五千元,如果做十個,不過五萬元。
何廠長的産品要是能在廣東市場打開局面,哪裡在乎這點錢?
何天林笑笑,沒應聲。
夏美說,何廠長是不是已經打定主意了?如果打定主意,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回報社,讓他們準備合同。
何天林說,這個事情不着急。
何天林朝着夏美上下打量,說,你用這個淋浴噴頭洗了澡,臉是粉嫩了,但身體效果怎麼樣,我看不出。
夏美一愣,說,效果也好的。
何天林說,我這個人最講究實事求是,從不做虛假廣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作為老總,我一定要親眼看到實際效果。
夏美有些尴尬,說,何廠長這是為難我,身上效果怎麼看?
何天林說,夏美啊,你做廣告,定是三江六碼頭跑過,這點事情也要我教?
夏美面孔發硬,明白何天林意思,猶豫一陣,開口道,何廠長,那你稍等。
說完,夏美轉身進了衛生間。
過了好一陣,衛生間門終于打開,隻見夏美低着頭,一絲不挂地走了出來。
3
這一日,馬師傅到土特産公司來看秋林。
馬師傅說,陸經理,本來應該早些來看你,可人真是年歲大了,不靈光了,昨日才曉得你到此地當經理的消息。
秋林說,馬師傅,你怎麼能這樣叫我?你叫我小陸或者秋林都行,千萬莫叫我什麼經理。
不是你年歲大,是我不對,一直都沒去你那裡彙報工作。
馬師傅聽了高興,回顧當年南貨店裡趣事,又說一番自己當年沒看錯人之類的閑話。
說了陣往事,馬師傅話鋒一轉,問道,秋林,你們收購站裡是不是有個叫章耘耕的人?
秋林點頭。
馬師傅說,這個人怎麼樣?
秋林說,蠻好的。
人老實,肯吃苦。
馬師傅認得他?
馬師傅說,不但認識,還有層親近關系。
秋林一愣,腦子裡浮現出章耘耕模樣,難怪自己看見章耘耕面熟,此刻終于對上号,原來是跟馬師傅有幾分相像。
秋林說,馬師傅,章耘耕跟你什麼親眷?
馬師傅說,你是自家人,我也不瞞你。
他是我兒子。
秋林吃一驚,說,怎麼會呢,他不是姓章嗎?
馬師傅歎口氣,說,說來都是運道。
你不曉得,我當年生過兒子,這兒子便是章耘耕。
我從小就最寶貝這個兒子,把他當作馬家傳宗接代的人。
可兩三歲時,他生了毛病,怎麼醫都醫不好。
你曉得,那時醫療條件不好。
後來,眼看着小鬼就快死了,我沒辦法,隻能考慮後事。
你曉不曉得,原來西門城郊有個石圹,城裡人家作興,孩子死了不能入門,都扔在石圹裡。
秋林說,我曉得的。
秋林印象裡,那個石圹用一塊大石闆蓋住,中間有個圓孔。
大家都說石圹裡面有手臂那麼粗的蛇,小孩都害怕,不敢靠近。
旁邊一棵特别大的棕榈樹,棕榈樹腳的蒜苗生得特别好,總有女人去采,說是燙面特别鮮。
馬師傅說,那時,城裡的孩子死了,都扔在那石圹裡面。
那一夜,我眼見着這小鬼熬不過,到了後半夜,終于沒了呼吸。
我心裡難過,但也沒辦法,親手給他換好新衣裳,将他出生時打的銀子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