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跟我提龔知秋,提起他我就生氣。
上次那頓飯吃的什麼滋味你忘記了?我一個供銷社主任去看一個百貨商店營業員臉色,弄得好像我跟她搶男人一樣。
秋林笑笑,說,鮑主任,我多句嘴。
今朝來,我本意就是想約我們三個一起坐坐。
你說了,最要緊是小兄弟們能一起吃吃老酒,我們三個多少難得感情,總不能就這樣冷了吧?
鮑主任聽了,臉色稍微緩了緩。
鮑主任說,我對知秋怎麼樣,你不曉得啊?可現在知秋已經不是老早的那個知秋,女人眠床邊一搭,就翻臉不認兄弟了。
這樣做朋友,還有什麼味道?那于楚珺什麼人,我一眼就看穿。
現在弄起來兩人要死要活,以後苦頭有的吃。
秋林打圓場,說,知秋人是真好,一直沒交往過女人,現在跟于楚珺久别重逢,難免黏一點。
你主任肚皮裡撐船,莫跟他見怪。
要不,我現在就給知秋打電話?
鮑主任說,都是我自己多事,當初安排他跟于楚珺見面,沒想到他看到這個女人,魂靈都沒了。
你定要叫他吃夜飯随你,但我話要講清爽,你打電話給他,要來,隻他一人來。
要是帶了于楚珺,這飯我一定不吃。
秋林應了,趕緊打電話。
電話裡,秋林特意強調今朝就三個人聚會,旁人一個都不叫。
知秋自然聽懂秋林閑話,有些猶豫,隻說,那你等一等我,過一會兒我再打回來。
擱了電話,鮑主任說,怎麼,他不願意來啊?
秋林說,沒有沒有,好像在忙什麼事情,馬上就打回來。
鮑主任說,算了,你就莫瞞我了。
忙什麼忙,定是跟于楚珺讨令去了。
要是于楚珺不同意,你就是用八匹馬拉,也拉他不動。
秋林尴尬笑笑,說,怎麼會。
過了一會兒,知秋将電話打回來,問秋林到什麼地方吃。
秋林說了地方,擱下電話跟鮑主任邀功,說,鮑主任,你看,知秋朋友情面還是看重吧。
鮑主任冷笑,鼻孔裡出氣。
鮑主任說,陸秋林,你莫要急着下定論,走一步看一步再講。
秋林笑,陪着鮑主任在辦公室裡又吃了會煙。
快落班時,兩人趕去飯店,在小包廂裡坐下。
坐下沒多久,知秋也趕到,果然一個人。
三人坐下,許久沒聚,場面多少有些拘謹。
秋林挑起話頭,撮合着碰了幾杯酒,桌上氣氛才稍稍開始緩和。
就這樣,三個人吃吃喝喝,多少講些工作家庭事情,氣氛倒也過得去。
眼看一場飯局到了尾聲,不曉得是老酒上頭,還是有意,鮑主任開始講起些不鹹不淡閑話。
鮑主任說,知秋,要是結婚辦酒席,可不要忘記送請帖啊。
你不尋我和秋林,我們兩個還是厚臉皮記着你的。
知秋尴尬笑笑,說,怎麼會,到時一定過來熱鬧熱鬧。
鮑主任說,那我就祝你好運了,别被人當槍使一陣,又扔了回來。
知秋聽了,一愣,面孔迅速倒了下來。
秋林見狀,趕緊給鮑主任倒酒使眼色。
鮑主任白了秋林一眼,說,陸秋林,你給我擠什麼眼睛?他還是不是你我朋友?既然是朋友,幾句實話都不能講?龔知秋,今朝既然見了面,我就不跟你講什麼虛情假意閑話,到了哪一步,我鮑一鳴都要反對你跟那個于楚珺。
她的底細你又不是不清爽,上海人講閑話,叫白相白相,你玩一玩也就算數了,為什麼非要跟她結親眷?講句難聽閑話,你又不是秋林公司的收購站經理,當初人家看不上你不要你,現在落魄了,你還要搞回收啊?
知秋聽了,半日不響。
秋林尴尬,趕緊舉杯,說,來來,今朝難得,我們三兄弟再碰一杯。
知秋卻不理睬,繼續低頭發怔。
悶了一陣,突然舉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站起身說,菜不夠了,我出去加幾個菜。
說着,便匆匆跑出包廂。
秋林看知秋走出去,趕緊跟鮑主任說,鮑主任,今朝高興,你千萬莫再講那些不高興閑話了。
鮑主任說,為什麼不能講?一個男人,連句真話都聽不見,有個卵用?陸秋林,我告訴你,這些閑話老早就憋在我肚皮裡了。
他龔知秋要是真跟那個于楚珺結婚,他一世人就算完蛋了。
當年知秋對她好,救過她的命是不是?後來怎麼樣,有用場嗎?她見了更好的,不還是照樣離開了?現在她混差了,見知秋過得這麼好,她就又跑回來。
你說,這樣的女人有什麼用?我同你講,如果他們真結婚,不請我去算數,要是請我去,我對着于楚珺面我還要講這番閑話。
秋林不曉得怎麼辯駁鮑主任閑話,隻得說,鮑主任,那我出去看看,知秋點菜水平差,别點了那些不新鮮的。
秋林起身走了出去。
到外面一看,看見知秋剛結完賬正要走。
秋林趕緊跑兩步,将他叫住。
秋林說,知秋,鮑主任講的都是酒話,你莫要聽進去。
知秋說,秋林,我四十歲的人了,聽得出什麼是酒話,什麼不是酒話。
當初我搞這個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