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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對談 在無差别的世相中體恤衆生之千姿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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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所以朋友間來往也少。

    不像我這裡,想去誰那裡,走着去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而且這個地方幾乎沒有文學,沒有你聽過名字的作家,寫作就成了一件無人問津的事情。

    就我個人來說,我肯定也不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但在這裡,因為沒有圈子,寫作隻是為取悅自己,這樣反而就顯得純粹了。

     關于方言,誠如弋舟兄所言,寫《南貨店》的确是有意地在強化。

    其實《出家》便有這個念頭,但當時做得不像《南貨店》這麼徹底。

    這個主要還是寫作上的一個需要,就像你說的,這是一個寫南方的小說,如果我還是用北方的語言寫,小說的氣質肯定是不一樣的。

    另外,我覺得對于寫作者而言,方言寫作是特别有利于叙述的打開的。

    我以前寫東西,總有一種感覺,碰到好多的話,你想到了,你卻說不出來。

    現在嘗試用方言寫作時,就會貼切很多,自己寫得也舒服。

    特别是寫對話,經常會有很過瘾的感覺。

    這種感覺可能像會喝酒的人,喝到位了。

    對于讀者能不能接受,我并不是特别擔心,因為這個語言并不是完全道地的本地方言,我用的最多的還是方言的句式,一些書面上無法理解的詞語被我拿掉了。

    這一點,金宇澄老師有個特别好的看法,用方言寫作,這個方言肯定是要有所改良。

    作為一個作家,我肯定也希望有更多的人來讀我的作品,但是話退回來講,如果沒有,又怎麼樣呢?我覺得對我來說,寫作最大的功能還是讓我自己感到愉悅,這一部分,在我寫作的過程中,已經得到了,我不能奢望太多。

     弋舟:對于方言入小說的問題,我也沒有想得特别清晰。

    現在想,《出家》和《繁花》這樣的作品,至少沒有發生我所擔憂的那種後果。

     同樣,與《出家》一樣,《南貨店》也讓我對你寫作背後所做的基礎工作感到驚訝和敬佩。

    支撐這兩部小說的,是大量準确而瑣碎的日常知識,不同的行當,特殊的手藝,這些你都有着非常自信的把握。

    之前我們也對此做過交流,現在,我依然要對這種寫作的工匠精神緻敬。

    我們的寫作倫理太需要不斷重申這樣的精神。

    顯然,你寫得一點也不輕易,這令人信服。

     《南貨店》你前後發給我過兩遍,因為在結尾處又做了調整,我沒有去對比兩個版本的結尾有何不同,但對那種不同深感興趣,我很想知道,在那最後的時刻,是什麼讓一個小說家發生了動搖,是什麼,讓他推翻了先前的自己。

     張忌:我覺得寫作材料的準備應該是一個作家必須做的功課。

    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表達真實,這也是一個方面。

    比如你想寫一個80年代的人,那必須了解那個時候他吃什麼,用什麼,消遣的方式是怎樣的,隻有那些旁枝的東西對了,你寫的這個人才會對。

    就算是當代小說,還是得做這樣的功課,這應該是一個作家必須具備的一個品質。

    我現在越來越不相信坐在書房裡寫出來的小說,太單薄,也容易趨同。

     其實《南貨店》還有一個版本的結尾,現在的這個結尾是第三個版本了。

    之所以反複地調整,還是因為我對之前的腔調不滿意,總感覺是我自己在說話,所以我一直在調整,就是希望最後調整出來的是秋林自己想出來的,說出來的,而不是我這個作者給他代勞了。

     弋舟:之所以向你求證那個細節,也是源于我對“真實”重要性的敏感,在很大程度上,“真實”才是小說達成“意義”的唯一前提。

     《南貨店》定稿的這個結尾非常好,用一個“悼詞”來終章,實在是意蘊無窮。

    你會發現,被“悼詞”總結的人生,倒是也成立,隻不過,那是另外一套話語中的生命。

    而當我們去叙述這塵世的生活時,許多時候,都是被一些格式化的話語方式扭曲着的,隻有小說,能夠差強人意地為我們呈上那人間的豐饒。

    這也如同《南貨店》本身,形式上,它是書寫了一段曆史,但我更願意将它看作是一群人的生命史、命運史。

    你用這樣一部長篇,為那些無名者立傳,于是,他們最終就将不再隻是活在一個又一個的“悼詞”中了。

    這是一部出色的長篇小說,不僅給我帶來了閱讀的快感,也在許多問題上對我形成了啟迪,延展開,它還會促發我生出更多的對于文學的思考。

    你寫作的特殊性已經日益彰顯,我樂于看到我們的文學現場有着你這種不同的存在。

     再一次祝賀張忌兄。

     張忌:謝謝弋舟兄的褒揚。

    對我來說,這樣的對話,就像找到一枚鑰匙,能幫我打開許多寫作上的可能性。

     2020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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