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并不起決定性的作用,這樣的一個個人,好像從古至今,都隻能是如此這般地活着。
你隻認同衆生的千姿百态,于是,在無差别的世相中體恤衆生之千姿百态,就成為了你寫作的一個鮮明的标記。
起初,我會覺得用“南貨店”作為題目不那麼恰切,因為秋林那段具體的南貨店日子,在整部小說中隻占了不多的篇幅,用它來囊括整部作品,似乎顯得小了一些,但讀完後我不這麼認為了,感覺你非常準确地用這個名字盛放下了自己的寫作意圖。
南貨店那種小的、瑣碎的、日常的乃至貧賤的物質聚散地,也許正能落實你對世界的理解。
你并不關注轟轟烈烈的事物,世界在你眼裡,不過是由那些無數的小物事、小日子構成的,那才是你眼中世界的本質。
于是,你便可以用一家南貨店來盛放下整個的世界與時代。
這種命名方式,和《出家》如出一轍,現在想,所謂出家,肯定不僅僅是指那種具體的宗教行為,何為“出”,何為“家”,在你的文學語境裡,都有另外的修辭指向。
這非常好,也非常地文學。
張忌:弋舟兄這個感覺,跟我非常相似。
和《出家》不一樣,那個題目從一開始我便特别地确定,但《南貨店》,一開始落筆時,我也覺得不是特别貼切,寫作初期,也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換個題目。
但因為想不到太合适的,就一直沒動。
但奇怪的是,後來越寫下去,反而越來越覺得這個題目合适。
這個小說本身就像一個南貨店,像貨架一樣存列着各種人物。
而且,這是一個寫南方的小說,南貨店又是特别具有南方屬性的一個名字,所以到最後,我還是用了這個題目。
弋舟兄提到了進步這個詞,我似乎還真是一個不求上進的人,而且我的确是一個念舊的人。
在我感覺裡,舊的東西會有一層特别溫暖柔和的色調,讓人會變得特别安心。
我不知道你留意到沒有,《南貨店》裡,不管是春華,杜毅,還是衛國,昆山,還有其他一些人,不管現在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他們都會念一句舊時光的好。
這也算是我在小說裡夾帶的一點私貨吧。
弋舟:人格與寫作的統一,不迷信“進步”,這也都是我所認可的立場。
你的“不求進步”,我也是觀察到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又絕非是一個現實意義上的“專業”作家,這個行業裡必然的競争與博弈,差不多都沒有引起你的沖動。
有時候我會羨慕你,從容平靜,寫作可以看出全然是因為喜愛的需要,由此你也擺脫了許多不必要的折磨,活在自己的日子裡,甚至活出了自己筆下人物的那種不疾不徐。
但這又沒有導緻乏味,相反,從你的小說中就能看出,你對日子本身,是充滿着小興趣的,美食,器物,你都有着審美性的迷戀。
這是人生态度,先不說孰高孰低,至少于今已顯得稀缺。
說到《南貨店》的南方特質,就要說說這部小說鮮明的方言特點了。
顯然,你是着意這麼去做了,而且我讀來也覺得非常妥帖,不能想象使用标準的北方書面語,這部小說在整體上是否還能成立。
就是說,語言本身,已經是這部小說重要的“内容”構成。
那麼問題也來了,相對來說,我算是個專業讀者了,個中況味,尚有能力去欣賞,若是換作一個北方的普通讀者,是否還會達成我這樣的共鳴?我這裡使用“普通讀者”或許也不是很恰當,因為你的寫作,有一種顯豁的“親民性”,甚至很大程度上,也是向普通讀者喜聞樂道的方向在努力,但我們要承認,這部長篇的内裡,實際上是對讀者的審美能力有所要求的,畢竟,真正能讀懂并喜歡汪曾祺的人,一定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多。
我偶爾會認為,張忌的小說,用一副和氣的樣子掩藏着清高,實際上,他也可能并沒有期待自己的寫作被太多的人喜歡。
張忌:這可能跟我膽子比較小有關。
比如我特别喜歡待在現在的這個叫甯海的地方,她隻是一個縣城,在整個中國的版圖裡,是特别渺小的。
但對我來說,這樣的城市尺寸其實是合适的。
我每次去大的城市,我都會覺得有一種慌張的感覺,我也說不好,就感覺你是一片樹葉,一陣風就會把你刮走。
你會覺得這個城市是跟你無關的,是沒有溫度的。
小地方就不一樣,就像飯桌上說某人的一件八卦,大家都會會心一笑,因為就是那麼大一個地方,就那麼幾個人,一說,幾乎就都意會到了。
我一個上海的朋友來甯海,我帶他去朋友那裡玩,帶他去逛古玩店,他就特别開心。
他說在上海,他要見個朋友,幾乎是一件需要下大決心的事,因為趕路會特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