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緻南泉“文協”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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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減少印刷及經濟上的困難。

     四改選問題:前幾天我給你們寫信,已提到此事,到北碚,當然也乘機會和大家商議一下。

    為減少麻煩,大家都以為可以請各分會,按人數多寡選舉分會在總會的理事。

    這樣,總會就可以隻選在渝的理事,不必往各省寄發選舉名單了。

    不過,此事的最後決定,還須由理事會讨論通過。

    我自己還有個意見,即此次改選,可否改掉會章中“得連選連任”的條文,以便曾經當過一兩次理事的可以休息,而使理事會煥然一新,全換上新人,此事有關于修改會章,自然須到大會去解決。

    我的意思很簡單:大家的事,大家去作,換上新人也許能給全會以一些新的血液。

     五應征小說:應征的小說十九部,早該結束。

    因空襲與疏散,審閱委員無法集中商讨,遂積延至今。

    我已将一部分委員的意見彙交胡風兄,希望能于月内結束此事。

     會是由下午二時開到五時。

    到五時,大家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可是複旦的友人們須趕快過江,故不能再談下去。

    我本想次晨離碚,但胡風兄等都不許我走,願拉我一同過江,我呢,早願意去看看,因為前兩個月轟炸後,大家都疏散開,不再集居于黃桷鎮上;倘若我獨自去訪看他們,是不易找到任何人的;有他們領着我,我就不會把自己丢失在江之彼岸了。

     過了江子展先生請吃飯,飯後到宗融兄處過宿。

    宗融兄有一隻木床,久經風吹雨灑,據他的推測,可無臭蟲。

    子展先生借給我一頂蚊帳,帳子甚小,蓋頭要露腳,罩腳則露頭,可是那一晚很涼爽,就以被裹腳,以帳罩頭,分工合作,共禦外侮,我們一直談到半夜。

     你們知道嗎,子展先生已在上月月底辦了喜事?假若不是因為這個,我們也許留他作竟夜談的。

    我一向是稱他為“展翁”的,現在我已取消了那個老氣橫秋的“翁”字。

    他很快活,因為家事有人管理,可以多寫文章了。

    他正編排“蜀都”的稿子,并希望大家多寫有關于四川的史地文化的文章。

     第二天,宗融兄領我到胡風兄處,子展先生也來了。

    本打算到子展先生家裡看看,可是登高一望,還隔着兩座小山,即作罷。

    由宗融兄到胡風兄處是走四十分鐘,走得宗融兄滿頭大汗,好不傷心!可是胡風兄嫂竟自給我們預備下大曲酒,炒山藥蛋裡居然能看見肉的條絲!三個月來,我天天吃素炒山藥蛋絲;假若這一天的碗裡沒有肉的痕迹,我想我會把碗碰碎在胡風兄的頭上的! 隔壁,便是通俗讀物編刊社,飯後,我去看了向林冰兄和别位朋友。

    還想去看靳以兄,可是還得繞出二三裡路,因急于過江,即作罷。

    四時過江,小船由巨石的縫子穿出,真有些眼暈! 決定次晨離碚,可是缙雲寺僧人約去參觀漢藏教理院,而且來碚數日還沒見到趙太侔先生啊。

    又變了卦,決定上山。

    走到半路,遇到太侔先生,約他一同上山。

    他已不怕走路,由他的住處到北碚有八裡多山路,他天天要走個來回,抗戰使多少人學會了走路,而走路又是最好的運動。

    他笑着說,以前最不喜吃粥,現在每天早晨吃兩碗還不夠! 山上很美,廟裡有許多花草,太虛大師住在一片竹林外的靜室裡。

    法尊法師請我們吃了素菜,還送了兩包鍋粑;我比僧人還窮,隻好對學生們講了幾句話,否則真不好意思走出廟門。

     下午下山,繞幾步道去看俞珊女士。

    本想拉她到市裡吃飯,可是她舍不得放下她的小女孩,我就隻把太侔先生扯走了。

    上下山共走了四十裡,我的鞋大,一步一用力,遂将腳掌磨破,可是,有太侔先生來陪着我走,而且我知道市裡會有些酒吃,也就忘了腳痛。

     盼蓬子兄回來,又多住了一天。

    他還是沒來,我不能再等,于是打道回府。

    已快到家,落了雨,無傘無帽,淋了個精濕。

     好了,去碚的經過大略如此,希望過幾天能到南泉去看諸兄,一切面談。

    敬祝 平安! 老舍(九,九) 原載1940年9月24、25日《新蜀報·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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