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能朗朗上口。
不過,對形式,有三點該當注意的:第一,詩的形式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它随着現實生活的需要與語言的發展随時變動,産生新的形式。
因此,咱們的文學史上就有四言詩,五言詩,六言詩,七言詩,而且有詞、曲等形式。
我們今天不能開倒車,翻回頭去作四言詩或五言詩。
我們現在用白話作詩,白話自有它自己的詞彙與音節,非四言五言所能适應。
“美帝國主義”已是五個字了,怎能裝進四言詩裡去呢?第二,詩的形式很多,詩人在創作的時候必有所選擇,看什麼形式更适于表現什麼内容,不能把内容随便地勉強地填進一種形式裡,損害了表現力。
好詩的内容與形式好像天然長在一塊兒的,像一朵鮮花那麼有形有色又有香。
壞詩呢就往往是東拼西湊,内容與形式的結合不能作到天衣無縫。
古代詩人有一點較小的個人的感觸,就作一首五言或七言絕句,隻寫那麼短短的四句就夠了;大詩人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就是個好例子。
趕到他叙述一個故事,他就用五古或七古的形式,以五字句或七字句寫出幾十句幾百句,像白居易的《長恨歌》。
若是故事很長而且有戲劇性呢,他就寫一本詩劇。
這樣,詩人是運用合适的形式,以期有力地表現内容,而并不毫無選擇地老用一套形式。
第三,在他運用某一形式的時候,他也還有改變形式的自由,我們的偉大詩人杜甫就是這樣。
杜甫時常把固定的形式加以變化,不永遠死守成規,所以他的詩,專以形式而言,就千變萬化,令人感到新穎。
他的确是有創造氣概的偉大詩人,他是主人,形式不過是他的工具,不像那些趕考的舉子,隻懂形式,作了形式的奴隸。
現在,咱們可以談快闆與詩的問題了。
這個問題是這麼出來的:有人問,本想作詩,卻寫成了快闆,是怎麼一回事呢?詩與快闆怎麼區别呢?
這個發問的人就犯了我們前面說過的毛病——隻看形式,不看詩的本質。
快闆的“出身”的确有點寒伧,難怪有人不大看得起它。
我還記得:三十年前,街上常有手持兩片牛骨或竹闆的,沿門乞讨,順口溜出快闆來——那時候叫作“數來寶”。
他們走到切面鋪便說:“打竹闆,邁大步,一來來到切面鋪;切面鋪,大發财,金銀元寶一齊來!”他們看見大姑娘、老太太,都有一套詞兒奉承,以便求得一點賞錢。
看樣子,那些詞兒好像是臨時編出來的,事實上是早有準備,數唱快闆是他們的專業呀。
這個形式有不少好處:音節明快;既有“轍”,且可随時變換;字句容易調動,可以容納地道白話。
所以,近幾年來,快闆就風行一時,而且在配合政治運動上立下些功勞。
在愛國衛生運動、婚姻法的宣傳、“三反”“五反”運動中,都産生了許多快闆,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那麼,快闆可以變成詩不可以呢?可以!所有的詩的形式都可以産生好詩,所有的詩的形式也都可以産生壞詩;隻在形式上繞圈圈,不問詩的本質,便不會産生好詩。
看吧,“七律”是自唐宋以來詩人最慣用的形式,可是在杜甫手裡就寫出這樣的好詩: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裡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艱難苦恨繁霜鬓,潦倒新亭濁酒杯!(《登高》)
在别人手裡呢,再看下邊這一首吧:
變風以後數靈均,彭澤天然見性真,對酒不忘書甲子,懷沙長自歎庚寅,滋蘭九畹心偏遠,采菊東籬句有神,五柳三闾異醒醉,何妨千載德為鄰!(《書屈陶合刻後》)
這一首是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