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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由川到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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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二十九年起,大家開始感覺到生活的壓迫。

    四川的東西不再便宜了,而是一漲就漲一倍的天天往上漲。

    我隻好經常穿着斯文掃地的衣服了。

    我的香煙由使館降為小大英,降為刀牌,降為船牌,再降為四川土産的卷煙——也可美其名曰雪茄。

    别的日用品及飲食也都随着香煙而降格。

     生活不單困苦,而且也不安定。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這三年,日本費盡心機,用各種花樣來轟炸。

    有時候是天天用一二百架飛機來炸重慶,有時候隻用每次三五架,甚至于一兩架,自曉至夜的施行疲勞轟炸,有時候單單在人們要睡覺,或睡的正香甜的時候,來搗亂。

    日本人大概是想以轟炸壓迫政府投降。

    這是個夢想。

    中國人絕不是幾個或幾千個炸彈所能吓倒的。

    雖然如此,我在夏天可必須離開重慶,因為在防空洞裡我沒法子寫作。

    于是,一到霧季過去,我就須預備下鄉,而馮先生總派人來迎接:“上我這兒來吧,城裡沒法子寫東西呀!”二十九年夏天,我住在陳家橋馮公館的花園裡。

    園裡隻有兩間茅屋,歸我獨住。

    屋外有很多的樹木,樹上時時有各種的鳥兒為我——也許為它們自己——唱歌。

    我在這裡寫《劍北篇》。

     霧季又到,回教協會邀我和宋之的先生合寫以回教為主題的話劇。

    我們就寫了《國家至上》。

    這劇本,在重慶,成都,昆明,大理,香港,桂林,蘭州,恩施,都上演過。

    他是抗戰文藝中一個成功的作品。

    因寫這劇本,我結識了許多回教的朋友。

    有朋友,就不怕窮。

    我窮,我的生活不安定,可是我并不寂寞。

     二十九年冬,因趕寫《面子問題》劇本,我開始患頭暈。

    生活苦了,營養不足,又加上愛喝兩杯酒,遂患貧血。

    貧血遇上努力工作,就害頭暈——一低頭就天旋地轉,隻好靜卧。

    這個病,至今還沒好,每年必犯一兩次。

    病一到,即須卧倒,工作完全停頓!着急,但毫無辦法。

    有人說,我的作品沒有戰前的那樣好了。

    我不否認。

    想想看,抗戰中,我是到處流浪,沒有一定的住處,沒有适當的飯食,而且時時有暈倒的危險,我怎能寫出字字珠玑的東西來呢? 三十年夏,疲勞轟炸鬧了兩個星期。

    我先到歌樂山,後到陳家橋去住,還是應馮先生之邀。

    這時候,羅莘田先生來到重慶。

    因他的介紹,我認識了清華大學校長梅贻琦先生,梅先生聽到我的病與生活狀況,決定約我到昆明去住些日子。

    昆明的天氣好,又有我許多老友,我很願意去。

    在八月下旬,我同莘田搭機,三個鐘頭便到了昆明。

     我很喜愛成都,因為它有許多地方像北平。

    不過,論天氣,論風景,論建築,昆明比成都還更好。

    我喜歡那比什刹海更美麗的翠湖,更喜歡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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