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給我以很大的鼓勵。我知道我寫作成績并不怎麼好;友人們的鼓勵我,正像鼓勵一個拉了二十年車的洋車夫,或辛苦了二十年的郵差,雖然成績欠佳,可是始終盡責不懈。那麼,為酬答友人的高情厚誼,我就該更堅定的守住崗位,專心一志的去寫作,而且要寫得更用心一些。我決定把《
三十三年的戰局很壞,我可是還天天寫作。除了頭昏不能起床,我總不肯偷懶。這一年,《
三十四年,我的身體特别壞。年初,因為生了個小女娃娃,我睡得不甚好,又患頭暈。春初,又打擺子。以前,頭暈總在冬天。今年,夏天也犯了這病。秋間,患痔,拉痢。這些病痛時常使我放下筆。本想用兩年的功夫把《
抗戰勝利了,我進了一次城。按我的心意,“文協”既是抗敵協會,理當以抗戰始,以勝利終。進城,我想結束結束會務,宣布解散。朋友們可是一緻的不肯使它關門。他們都願意把“抗敵”取銷,成為永久的文藝協會。于是,大家開始籌備改組事宜,不久便得社會部的許可,發下許可證。
關于複員,我并不着急。一不營商,二不求官,我沒有忙着走的必要。八年流浪,到處為家;反正到哪裡,我也還是寫作,幹嗎去擠車擠船的受罪呢?我很想念家鄉,這是當然的。可是,我既沒錢去買黑票,又沒有衣錦還鄉的光榮,那麼就教北平先等一等我吧,寫了一首“鄉思”的七律,就拿它結束這段“八方風雨”吧:
茫茫何處話桑麻?破碎山河破碎家;
一代文章千古事,餘年心願半庭花!
西風碧海珊瑚冷,北嶽霜天翔角斜;
無限鄉思秋日晚,夕陽白發待歸鴉!
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于四川北碚
原載1946年4月4日至5月16日北平《新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