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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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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誰都在草地上沒命的向前,最先是少年,喝令的卻是一個女人,從全體上洋溢着複仇的憤怒。

    她渾身是力,揮手頓足,不但令人看了就生勇往直前之心,還好像天上的雲,也應聲裂成片片。

    她的姿态,是所有名畫中最有力量的女性的一個。

    也如《織工一揆》裡一樣,女性總是參加着非常的事變,而且極有力,這也就是“這有丈夫氣概的婦人”的精神。

     (15)《戰場》(Schlachtfeld)。

    同上的第六幅,原大41×53cm.農民們打敗了,他們敵不過官兵。

    剩在戰場上的是什麼呢?幾乎看不清東西。

    隻在隐約看見屍橫遍野的黑夜中,有一個婦人,用風燈照出她一隻勞作到滿是筋節的手,在觸動一個死屍的下巴。

    光線都集中在這一小塊上。

    這,恐怕正是她的兒子,這處所,恐怕正是她先前扶犁的地方,但現在流着的卻不是汗而是鮮血了。

     (16)《俘虜》(DieGefangenen)。

    同上的第七幅,原大33×42cm.畫裡是被捕的孑遺,有赤腳的,有穿木鞋的,都是強有力的漢子,但竟也有兒童,個個反縛兩手,禁在繩圈裡。

    他們的運命,是可想而知的了,但各人的神氣,有已絕望的,有還是倔強或憤怒的,也有自在沉思的,卻不見有什麼萎靡或屈服。

     (17)《失業》(Arbeitslosigkeit)。

    一九〇九年作,銅刻;據《畫帖》,原大44×54cm.他現在閑空了,坐在她的床邊,思索着——然而什麼法子也想不出。

    那母親和睡着的孩子們的模樣,很美妙而崇高,為作者的作品中所罕見。

     (18)《婦人為死亡所捕獲》(FrauVomTodGepackt),亦名《死和女人》(TodUndWeib)。

    一九一〇年作,銅刻;據《畫帖》,原大未詳。

    “死”從她本身的陰影中出現,由背後來襲擊她,将她纏住,反剪了;剩下弱小的孩子,無法叫回他自己的慈愛的母親。

    一轉眼間,對面就是兩界。

    “死”是世界上最出衆的拳師,死亡是現社會最動人的悲劇,而這婦人則是全作品中最偉大的一人。

     (19)《母與子》(MutterUndKind)。

    制作年代未詳,銅刻;據《畫帖》,原大19×13cm.在《凱綏·珂勒惠支作品集》中所見的百八十二幅中,可指為快樂的不過四五幅,這就是其一。

    亞斐那留斯以為從特地描寫着孩子的呆氣的側臉,用光亮襯托出來之處,頗令人覺得有些忍俊不禁。

     (20)《面包!》(Brot!)。

    石刻,制作年代未詳,想當在歐洲大戰之後;據原拓本,原大30×28cm.饑餓的孩子的急切的索食,是最碎裂了做母親的的心的。

    這裡是孩子們徒然張着悲哀,而熱烈地希望着的眼,母親卻隻能彎了無力的腰。

    她的肩膀聳了起來,是在背人飲泣。

    她背着人,因為肯幫助的和她一樣的無力,而有力的是橫豎不肯幫助的。

    她也不願意給孩子們看見這是剩在她這裡的僅有的慈愛。

     (21)《德國的孩子們餓着!》(DeutschlandsKinderHungern!)。

    石刻,制作年代未詳,想當在歐洲大戰之後;據原拓本,原大43×29cm.他們都擎着空碗向人,瘦削的臉上的圓睜的眼睛裡,炎炎的燃着如火的熱望。

    誰伸出手來呢?這裡無從知道。

    這原是橫幅,一面寫着現在作為标題的一句,大約是當時募捐的揭帖。

    後來印行的,卻隻存了圖畫。

    作者還有一幅石刻,題為《決不再戰!》(NieWiederKrieg!),是略早的石刻,可惜不能搜得;而那時的孩子,存留至今的,則已都成了二十以上的青年,可又将被驅作兵火的糧食了。

     一九三六年一月二十八日,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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