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有并不一哄而起的人,當時好像落後,但因為也不一哄而散,後來卻成為中堅。靖華就是一聲不響,不斷的翻譯着的一個。他二十年來,精研俄文,默默的出了《
靖華是未名社中之一員;未名社一向設在北京,也是一個實地勞作,不尚叫嚣的小團體。但還是遭些無妄之災,而且遭得頗可笑。它被封閉過一次,是由于山東督軍張宗昌的電報,聽說發動的倒是同行的文人;後來沒有事,啟封了。出盤之後,靖華譯的兩種小說都積在台靜農家,又和“新式炸彈”一同被收沒,後來雖然證明了這“新式炸彈”其實隻是制造化裝品的機器,書籍卻仍然不發還,于是這兩種書,遂成為天地之間的珍本。為了我的《
但現在居然已經得到出版的機會,閑話休題,是當然的。言歸正傳:則這是合兩種譯本短篇小說集而成的書,删去兩篇,加入三篇,以篇數論,有增無減。所取題材,雖多在二十年前,因此其中不見水閘建築,不見集體農場,但在蘇聯,還都是保有生命的作品,從我們中國人看來,也全是親切有味的文章。至于譯者對于原語的學力的充足和譯文之可靠,是讀書界中早有定論,不待我多說的了。
靖華不厭棄我,希望在出版之際,寫幾句序言,而我久生大病,體力衰憊,不能為文,以上雲雲,幾同塞責。然而靖華的譯文,豈真有待于序,此後亦如先前,将默默的有益于中國的讀者,是無疑的。倒是我得以乘機打草,是一幸事,亦一快事也。
一九三六年十月十六日,魯迅記于上海且介亭之東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