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自在他對面木闆椅落坐,一張竹桌一盞油燈,她靜默瞧他半晌,忽然問:“陛下,不怕我傷你嗎?”
“你不會。
”他想也不想,旋即答。
“喔?何以見得?”
“寡人認定你不會。
”
他語氣笃定,讓她起了疑惑,他的神能是否未完全禁锢?不然怎能如此肯定她不會傷他?她猶疑着,無法确定能否抹去他的記憶。
“敢問陛下,何以要民女随駕回京?”古曉霖思忖,想抹去他的記憶,得動用她隐去的神能,但必須确定他無法沖破禁锢,萬一他能沖破禁锢……憶起他第一世的強大神威,她難以想象貿然行事的後果。
抹去他對今晚、對她的記憶,她可省下許多麻煩,隻要這一世圓滿達成使命,她與葛烈安即可自由,不必被拘于塵世。
同他回京,她完成使命的步驟勢必被打亂……
阢爾夏望着她,思考她的問題,何以要她随駕回京?是啊,對一名于民間初逢的女子,為何執意要她伴駕?
他環顧簡單竹屋,僅容遮風避雨與休憩,擺設亦簡陋,一架高竹闆床、一桌二椅、一長櫃,再無其他。
巡了一圈,他迎上她探問的神情,“寡人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财寶金銀、绫羅綢緞,無論你想要什麼,寡人都能給。
”
“民女不喜财寶金銀、绫羅綢緞。
”
“你喜歡什麼?寡人命人為你尋來。
”
“有這竹屋與外頭一畦藥田,民女足矣。
”她直言道。
“你随寡人回京都,寡人亦可命人為你蓋一竹屋、墾一畦藥田。
”
“陛下,民女……”
“不必多言,寡人就要你随駕回京。
返回京都,你想要什麼,寡人都給。
”她張嘴欲抗議……但轉念一想,反問:“無論民女想要什麼,陛下都給,是嗎?”
“自然,寡人必定守諾。
”
“民女鬥膽,再求陛下一諾,陛下倘若應允,民女願随陛下返京。
”
“說。
”
“懇請陛下應允,民女不欲之事,絕不勉強民女。
”
“寡人答應你,你不欲之事,絕不強加于你。
”
“謝陛下,委屈陛下在簡陋竹屋歇一宿,時候不早了,民女告退。
”她起身就要朝屋外走,卻讓他一個巧勁鎖住手腕。
“你去哪兒?”
“屋外有一竹藤躺椅,民女忙累了,常于椅上小憩,今夜情況特殊,民女自然是到屋外休息,免得壞了陛下名聲。
萬一讓人誤以為陛下強搶民女,這罪民女怎擔得起?”她細聲婉轉道。
然,她真正的想法卻是高貴神人萬勿壞民女清譽。
唉,他若不是神能受禁锢的上聖者,該有多好啊!古曉霖輕喟。
“寡人不許你孤身一人露宿外頭。
”他大掌下的手腕纖細,好似他稍一使力,便能折斷。
“這屋雖不大,但也夠兩人住一宿。
”
古曉霖略睜大眼,有些不敢置信,他這話說得真順口,瞧他的模樣好像絲毫不覺哪裡荒唐,是她的話過于婉轉了嗎?當真要她直白說請不要壞她清譽?
“陛下,民女……”她猶豫的望着竹床,那張床僅夠容她一人,仔細說來,他這麼個大男人躺上去,恐怕隻能側躺,那雙長腳大抵也長過竹床,讓給他已是萬不得已……
“床讓你睡,寡人就在這把長椅閉目歇一宿即可。
”他順她目光望去,了然直道。
“陛下……”
“個在人世間慣于發号施令、将中土上的一切視為己有的王,竟會如此“禮遇”于他無益的尋常民女?
他對她似乎有些她形容不來的不同?
何以待她不同呢?她苦思無解。
“就這麼定了,你早點歇息。
往後有十數日路程要趕,有你累的。
寡人瞧你這屋大抵沒什麼必帶之物,你需要的,沿路經過市鎮,寡人再為你購置,衣裳你且先帶上兩三件,應已足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