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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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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 周定州刺史孫彥高,被突厥圍城,不敢詣廳,文符須征發者,于小窗接入。

    鎖州宅門,及報賊登壘,乃身入櫃中,令奴曰:“牢掌鑰匙,賊來,慎勿與!” 呆參軍 杭州參軍獨孤守忠,領租船赴都。

    夜半急集船人,至則無别語,但曰:“逆風必不得張帆。

    ” 呆縣丞 南皮丞郭務靜,初上,典王慶案。

    郭曰:“爾何姓?”慶曰:“姓王。

    ”須臾慶又來,又問何姓,慶又曰“姓王。

    ”郭怪愕良久,仰看慶曰:“南皮左史總姓王。

    ”又一日,與主簿劉思莊語,曰:“夜來一賊從内房出。

    ”劉問:“亡何物?”郭曰:“無所亡。

    ”劉曰:“不亡物,安知為賊?”郭曰:“但見其踉跄而走,未免緻疑耳。

    ” 山東馬信由監生為長州縣丞,性樸實。

    一日乘舟谒上官,上官問曰:“船泊何處?”對曰:“船在河裡。

    ”上官怒,叱之曰:“真草包!”信又應聲曰:“草包也在船裡。

    ” 按:信清謹奉法,一無所染,後以薦擢,至今縣治有去思碑焉。

    子猶曰:“如此草包,豈不勝近來金囊玉箧!” 呆主簿 德清有馬主簿,本富家子,愚不谙事。

    忽一晚三更時,扣大令門甚急。

    令以為非火即盜,驚惶而出。

    簿雲:“我思四月間田蠶兩值,百姓甚忙,何不出示,使百姓四月種田,十月養蠶,何如?”令曰:“十月間安得有葉?”簿無以對,徐雲:“夜深矣,請睡罷。

    ”自以後每夜出,其妻必绐以“倭子在外,不可出”。

    遇聖節,其妻曰:“可出行禮。

    ”簿搖手曰:“且慢且慢,有倭子在外。

    ” 智短漢 則天朝大禁屠殺。

    禦史婁師德使至陝,庖人進肉。

    問:“何為有此?”庖人曰:“豺咬殺羊。

    ”師德曰:“豺大解事!”又進鲙,複問之。

    庖人曰:“豺咬殺魚。

    ”師德叱曰:“智短漢!何不道是獺?” 服槐子 道士黃可,孤寒樸野。

    嘗谒舍人潘佑,潘教以服槐子,可豐肌卻老,未詳言服法。

    次日,潘入朝,方辨色,見槐樹煙霧中有人若猿狙狀。

    追視之,可也。

    怪問其故,乃擁槐徐對曰:“昨蒙指教,特齋戒而掇之。

    “潘大噱而去。

     誦判 周沈子榮誦判二百道,赴天官試,竟日不下筆。

    人問榮,榮曰:“與平日誦判絕不相當。

    有一道事迹同而人名别,遂曳白而出。

    ”來年選判水碓,又擱筆。

    人問榮,榮曰:“我誦水碓是藍田,今富平,如何下筆?” 拙對 《諧史》:河南一士夫延師教子,其子不慧。

    出對曰:“門前綠水流将去。

    ”子對雲:“屋裡青山跳出來。

    ”士夫甚怒。

    一日士夫偕館賓詣一道觀拜客。

    道士有号彭青山者,腳跛,聞士夫至,跳出相迎。

    館賓謂士夫曰:“昨令公子所謂‘屋裡青山跳出來’,信有之矣。

    ”士夫乃大笑。

     商季子悟道 商季子笃好玄,挾資遊四方,但遇黃冠士,辄下拜求焉。

    偶一猾觊其資,自炫得道,誘之從遊。

    季子時時趣授道,猾以未得便,唯唯而已。

    一日至江浒,猾绐雲:“道在是矣!”曰:“何在?”曰:“在舟樯杪。

    若自升求之。

    ”乃置資囊樯下,遽援樯而升。

    猾自下抵掌連呼趣之,曰:“升!升!”至杪猶趣曰“升“。

    季子升無可升,忽大悟:“此理隻在實處,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抱樯歡呼曰:“得矣!得矣!”猾挈資疾走。

    季子既下,猶歡躍不已。

    觀者曰:“咄!彼猾也,挈若資去矣!”季子曰:“否否!吾師乎!吾師乎!此亦以教我也!” 唐皎注官 貞觀中,唐皎除吏部侍郎,常引人入铨,問;“何方穩便?”或雲其家在蜀,乃注與吳。

    複有雲“親老先住江南”,即唱之隴右。

    有一信都人希河朔,因绐雲:“願得江淮。

    ”即注與河北一尉。

    由是大為選人所欺。

     檢覓鳳毛 宋武帝嘗稱“謝超宗殊有鳳毛”。

    超宗父名鳳。

    右衛将軍劉道隆在坐,出候超宗,曰:“聞君有異物,欲覓一見。

    ”謝謙言無有。

    道隆武人,正觸其父諱曰:“方侍宴,至尊說君有鳳毛。

    ”謝徒跣還内。

    道隆謂檢覓鳳毛,待至暗而去。

     門蠅背龍 《北史》:厍狄伏連居室患蠅,杖門者曰:“何故聽入!” 左右皆蠅營之輩,偏自不覺。

     宋仁宗時,大名府有營兵,背生肉,蜿蜒如龍。

    時程天球判大名,見之駭曰:“此大犯禁!”乃囚其人于獄,具奏于朝。

    上覽其奏,笑曰:“此贅耳,何罪?”即令釋之。

     周世宗以方面大耳為罪。

    背肉如龍,真可疑矣! 回回 夷人黨護族類,固其習性同然,而回回尤甚。

    京師隆福寺成,民人縱觀,寺僧雲集。

    一回回忽持斧上殿,殺僧二人,傷者二三人。

    即時執送法司鞫問,雲:“見寺中新作輪藏,其下推輪者,皆刻我教門形像。

    憫其經年推運辛苦,是以雠而殺之。

    ” 孔子惡作俑,這回子惱得不錯。

     不知忌日 權龍襄不知忌日,謂府吏曰:“何名私忌?”對曰:“父母亡日,請假,布衣蔬食,獨坐房中不出。

    ”權至母忌日,于房中靜坐,有青狗突入,大怒曰:“沖破我忌日!”更陳牒,改作明朝,好作忌日。

     依桓玄不立忌日,惟立忌時,更便。

    或謂桓玄非禮。

    餘笑曰:“今士君子之輩不忌日,不忌時,專一‘忌刻’,又何也?”金熙宗時,移書宋境曰:“皇帝生日,本是七月。

    今為南朝使人冒暑不便,已權作九月一日。

    ”若生日可權,忌日亦可改矣。

     唐文宗開成元年,诏曰:“去年重陽取十九日,今改九月十三日為重陽。

    ”又張說上《大衍曆序》,宋璟上《千秋表》,并以八月五日為端午。

    蘇子瞻雲:“菊花開時即重九。

    ”在海南藝菊九畹,以十一月望與客泛酒作重九。

    古人不拘類如此。

    在今日,則為笑話矣。

     性忘 唐三原令閻玄一性忘。

    曾至州,于主人舍坐。

    州史前過,以為縣典也,呼欲杖之。

    史曰:“某州佐也。

    ”玄一慚謝。

    須臾縣典至,玄一疑即州佐也,執手引坐。

    典曰:“某縣佐也。

    ”又慚而止。

     唐臨朐丞張藏用善忘。

    嘗召一匠不至,大怒,使擒之。

    匠既到,适鄰邑令遣人赍牒來。

    藏用讀畢,便令剝赍牒者,笞之至十。

    起謝杖,因請其罪,藏用方悔其誤,乃命裡正持一器飲之,而更視他事。

    少頃,忽見裡正,指酒曰:“此何物?”裡正曰:“酒也。

    ”藏用曰:“何妨飲之!”裡正拜飲。

    藏用遂入衙齋。

    赍牒人竟不得飲,扶杖而出。

     性胡塗 沂州刺史李元皛,怒司功鄭承明,欲笞之,先令屏外剝進。

    承明狡猾,值博士劉琮琎來,绐以“上怒來遲,令汝剝入”。

    琮琎以為實,便脫衣,承明轉遣吏卒擒進,乃自逸。

    元皛見剝至,辄命杖數十。

    琮琎起謝曰:“蒙恩賜杖,請示罪名。

    ”元皛始覺誤笞,怒曰:“為承明所賣!”亦不追治。

     唐張利涉晝寝,忽驚覺,索馬入州,叩刺史鄧恽,謝曰:“聞公欲賜責,死罪死罪!”恽曰:“無之。

    ”涉曰;“司功某甲所言之。

    ”恽大怒,呼某甲,欲加杖。

    甲苦訴無此語。

    涉乃徐悟,前請曰:“望公舍之,涉恐是夢中見說耳。

    ” 王皓,字季高,少立名行,性懦緩。

    曾從齊文宣北伐,乘一赤馬,旦蒙霜氣,遂不複識,自言失馬,虞侯為求,不獲。

    須臾日出,馬體霜盡,系在目前,方雲:“我馬尚在。

    ” 李文禮性遲緩,時為揚州司馬。

    有吏自京還,得長吏(疑為史)家書,雲姊亡。

    李倉卒聞之,便大恸。

    吏曰:“是長史姊。

    ”李徐悟曰:“我無姊,向亦怪道。

    ” 不是性緩,還是性急。

    無姊且哭,況有姊乎?李公定多情者。

     馬速非良 李東陽嘗得良馬,送陳師召騎入朝。

    歸,成詩二章,怪而還其馬,曰:“吾舊所乘馬,朝回必成六詩。

    此馬止二詩,非良也。

    ”東陽笑曰:“馬以善走為良。

    ”公思之良久,複騎而去。

     不知骰色 李西涯嘗與陳師召擲骰得幺,指曰:“吾度其下是六。

    ”反之,果六,色色皆然。

    師召大驚,語人曰:“西涯天才也!”或曰:“绐公耳!上幺下六,骰子定數,何足為異?”師召笑曰:“然則我亦可為。

    ”因詣西涯。

    西涯已先度其必至,别置六骰,錯亂其數矣。

    師召屢揣之,不中,乃歎曰:“公真不可及也,豈欺我哉!” 周用齋事 昆山周用齋先生,性絕騃。

    幼時每為同學誘至城上,則盤桓而不能下。

    其處館也,值黃梅時,見主家暴衣,問其故。

    曰:“凡物此候不經日色,必招濕氣。

    ”周因暴書囊,并啟束脩陳之。

    館童竊數件去。

    周往視,訝其減少。

    童绐雲:“為烈日所銷耳。

    ”偶舟行,見來船過舟甚速,訝問之。

    仆以“兩來船”對。

    乃笑曰:“造舟者何愚也,倘盡造兩來船,豈不快耶?”後成進士,過吏部堂,令通大鄉貫。

    周誤以為“大鄉官”,乃對曰;“敝鄉有狀元申瑤老。

    ”吏部知其騃,麾使去。

    出謂同人曰:“尚有王荊老未言,适堂上色頗不豫,想為此也。

    ”又曾往婁東吊王司馬,時元美遘先司馬之難。

    誤詣王學士宅。

    荊石以省親在告。

    學士錦衣出迓,周不審視,遽稱“尊公可憐”者再。

    學士曰;“老父幸無恙。

    ”周曰:“公尚未知尊人耗耶?己為朝廷置法矣!”學士笑曰:“得無吊鳳洲乎?”周悟非是,急解素服言别。

    學士命交原刺。

    周曰:“不須見還,即煩公緻意可也。

    ”其愦愦多此類。

     又聞先生諸事愦愦,獨工時藝。

    初仕為縣令,既升堂,端坐不語。

    吏請佥書以嘗之。

    周怒曰:“賊狗奴!才想得一佳破,為汝擾亂矣!”偶有迎谒,道中為一門子所誘,識其味。

    既歸鄉,童仆皆蔑遠之。

    獨老門公殷勤啟事,遂與之昵;無節,因病死。

     廣東先達事 羅汝珍言其鄉肉價每斤一分八厘。

    有先達為下所欺,必用三分。

    偶于他席上談肉甚貴。

    主人雲:“不貴也,止一分八厘耳。

    ”歸以責仆。

    仆曰:“有之,但非佳肉。

    ”明日如數市臭肉以進。

    食之不美,更不思他席所食之佳,辄準前價。

    又使仆錾銀,每偷取,辄绐曰:“銀散則折也。

    ”某未信。

    明日仆乃取大銀錾而未殊者予曰:“裂如許大孔,能不折乎?” 左道 晉孫泰師事錢塘杜子恭。

    子恭有異術,嘗就人借瓜刀,其主求之,子恭曰:“當即相還。

    ”既而刀主行至嘉興,有魚躍入船中。

    破之,得刀。

    子恭死,泰傳其術。

    及泰為道子所誅,其從子恩逃入海。

    衆謂泰蟬蛻仙去,就海中從恩。

    後寇臨海,為太守辛景所破,窮蹙自沉于海而死。

    妖黨及妓妾皆謂之“水仙”,相随溺者以百數。

     事魔吃菜法 事魔食菜法:其魁為“魔王”,佐者曰“魔翁”、“魔母”。

    以張角為祖,雖死湯镬,不敢言“角”字。

    謂人生為苦,若殺之,是救其苦也,謂之“度人”。

    度人多,則可以成佛。

    即身被殺,又謂“得度”,由是輕生嗜殺。

    方臘之亂,其徒肆起。

     佛骨 唐懿宗遣使迎佛骨。

    有言憲宗迎佛骨尋晏駕者,上曰:“朕生得見之,死亦無恨。

    ”比至京,降樓膜拜,流涕沾臆。

     佛牙是金剛鑽,佛骨又是何物? 方士 客有教燕王為不死之道者。

    王使人學之,學未就而客死。

    王大怒,誅之。

    王不知客之欺己, 而誅學者之晚也。

     《稗史》:鐘生好仙,多方學修煉之術。

    每向人曰:“做得半日仙人而死,亦所瞑目!” 李抱貞晚喜方士,餌孫季長所治丹,至二萬丸,遂不能食。

    且死,以彘肪谷漆下之,疾少間,益服三千丸而卒。

     留都一守備建玉皇閣于私第,延方士煉丹。

    方士知其有玉縧環,價甚高,绐曰:“玉皇好系玉縧環。

    ”即獻之。

    方士并竊丹鼎而去。

    時許石城作詩嘲雲。

    “堆金積玉已如山,又向仙門學煉丹。

    空裡得來空裡去,玉皇原不系縧環。

    ” 脈望 《北夢瑣言》:張【易文】尚書少子,嘗聞壁魚入道函中,蠹食“神仙”字,身有五色,是名“脈望”,吞之則仙。

    遂多書“神仙”字,碎剪入瓶中,捉壁魚投之,冀得蠹食。

    不能得,忽成心疾。

     宋人、鄭人等 宋有澄子者,亡缁衣。

    求之途,見婦人衣缁者,辄欲取之。

    婦入不與。

    澄子曰:“子不如速與我。

    我所亡者紡缁也,今子衣繟缁也。

    以繟缁當紡缁,子豈不得哉?” 鄭縣人賣豚,人問其價,曰:“道遠日暮,安暇語汝?” 郢人欲為大室,使人求三大圍之木。

    人與之車毂,跪而度之,曰:“大雖有餘,長實不足。

    ” 魏人夜暴疾,命門人鑽火,是夕陰暝,督促頗急。

    門人忿然曰:“君責人亦大無理!今暗如漆,須得火照之,可覓鑽火具耳!” 鄭人有欲買履者,先且度其足,而置之其坐。

    至市,忘操之。

    已得履,乃曰:“吾忘持度。

    ”反歸取之。

    及反,市罷,遂不得履。

    人曰:“何不試之以足?”曰:“甯信度,無自信也。

    ” 鄭縣人蔔子,使其妻為褲。

    請式,曰:“象故褲”。

    妻乃毀其新,令如故褲。

     鄭人有得車轭者,而不知其名,問人曰:“此何種也?”曰:“車轭。

    ”俄而複得一,又問之,曰:“車轭。

    ”怒曰:“是何車轭之多也!”以為欺己,因與之鬥。

     漢人過吳,吳人設筍。

    問知是竹,歸而煮其床箦,不熟。

    曰:“吳人轣辘,欺我如此!” 昔有越人善泅。

    生子方晬,其母浮之水上。

    人怪問之,則曰:“其父善泅,子必能之。

    ” 周之世卿,趙之使将,皆越妪之智也。

     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于水。

    遽刻其舟曰:“是吾劍所墜處也。

    ”舟去及岸,從刻處入水求之。

     此與膠柱鼓瑟、守株待兔,皆戰國策士之寓言也。

     楚王 楚王佩玦逐兔,患其破也,因佩兩玦以為豫。

    兩玦相觸,破乃愈迅。

     蝦蟆為馬 伯樂令其子執《馬經》畫樣求馬,經年無似者。

    更求之,得一大蝦蟆,歸白父曰:“得一馬,隆顱跌目,脊郁縮,但蹄不如,累趨。

    ”伯樂笑曰:“此馬好跳踯,不堪禦也。

    ” 艾子 齊人獻木履于宣王,略無刻斫之迹。

    王曰:“此履豈非出于生乎?”艾子曰:“鞋楦是其核也。

    ” 沈屯子 沈屯子入市,聽唱書,至楊文廣被圍柳城,内乏糧,外阻救,蹙然興歎不己。

    友拉之歸,日夜憂念不置,曰:“文廣圍困至此,何由得解?”家人因勸出遊,以纾其意。

    忽見擔竹入市者,則又念曰:“竹末甚銳,道上行人必有受其刺者。

    ”歸益憂病。

    家人為之請巫。

    巫曰:“稽冥籍,若來世當輪回作女人。

    所适夫麻哈回也,貌甚陋。

    ”沈憂病轉劇。

    親友來省者慰曰:“善自寬,病乃愈耳。

    ”曰:“若欲吾寬,須楊文廣圍解,負竹者歸家,麻哈回作休書見付乃得也。

    ” 迂仙别記吳下張夷令所輯,餘摘其尤廿四條 迂公出,遭酒人于道,見毆,但叉手聽之,終不發言。

    或問公何意,曰:“倘斃我,彼自抵命,吾正欲其爾爾!” 迂公與衛隐君奕。

    衛着白子。

    公大敗,積死子如山,枰中一望浩白。

    公痛懊曰:“老子命蹇,拈着黑棋!” 陳孝廉喜奕,公以棋劣,故得近,每受饒四子。

    一日奕罷,公适輸四子,色然驚顧曰:“頃若不見饒,定是和局!” 公過屠肆,見砧旁棋局甚設,一癞頭奴取子布算。

    公便跨櫃坐,與奴奕,大敗。

    拈子擲地,欲碎其局。

    奴曰:“此主人棋,何與爾事?”公曰:“若然,即敗亦何與我事?”便回面作喜,拾子更着。

     “煙鎖池塘柳”,五字寓五行,昔稱“鳏對”。

    公一日誇向客曰:“吾得所以對之矣!‘冀粟陳獻忠’,意取‘東西南北中’也。

    ”(炮鎮海城樓。

    又對鏽堵油煙機) 鄉居有偷兒夜瞰公室。

    公适歸,遇之。

    偷兒大恐,棄其所衣羊裘而遁。

    公拾得之,大喜。

    自是羊裘在念,入城,雖丙夜必歸。

    至家,門庭晏然,必蹙額曰:“何無賊?” 公性酷忌僧,口諱“僧”字,遇諸途,必索水滌目,如狹巷不及避,肩相摩,必解衣浣之,七日而後服。

    有饋以詩扇者,中有“竹院逢僧”之句,辄擲還曰:“咄!此晦君當自受之!” 張夷令曰:“如今和尚慣持疏簿,見之果是晦氣。

    ” 嘗集謝光祿所,試雨前新茶。

    坐客虛吸緩引,尋味良苦。

    獨到公,才上口,碗脫手矣。

    光祿曰:“好知味者!”公曰:“吾去年飲法亦如是。

    ” 公讀書未識字,每附會知文,見制義,辄胡亂甲乙之。

    嘗謂謝茂才曰:“凡文章以趣勝,須作得有趣,才有趣,若作得無趣,便無趣矣。

    ”謝曰:“善!”遂書諸紳,終身誦之。

     黃駕部圃中鑿池起土,累岸如丘,草從生之。

    公一日遊池上,摳衣撥草而過,心厭之,謂黃曰:“爾時開池,何必挑土?不挑,是草應在水底矣。

    ” 楊太醫妄稱詩,高詠其“立夏詩”雲:“昨夜春歸去,今日景風生。

    ”公聽之,驟征其解。

    或戲應曰:“此令親何景峰諱春者,昨夜惡發暴亡,今日再生。

    太醫作詩慶之耳。

    ”公徑起急走,詣何。

    值何正啖飯,公雪涕被面,掣其筯曰:“兄魂魄初複,神觀未定,飯且少進。

    ”何大怪疑。

    以為祟,且唾且罵驅閉門外。

    公怒,遂與何絕交。

     公病目,将就醫。

    适犬卧階陰,公跨之,誤蹑其項,狗逐齧公裳裂。

    公舉似醫。

    醫故熟公,調之曰:“此當是狗病目耳。

    不爾,何止敗君裳?”公退思:“吠主小事,暮夜無以司儆。

    ”乃調藥先飲狗,而以餘瀝自服。

     汪刺史自官還,公谒之。

    偶有執贽刺史者,中有雙鵝。

    少選,鵝以喙插翅而伏。

    公忽訊刺史曰:“使鵝作夢,還複夢鵝否?”刺史大笑,曰;“君夜來何夢?” 馬肝有大毒,能殺人,故漢武帝雲:“文成食馬肝而死。

    ”客有語次及此者,公适聞之,發辯曰:“客诳語耳,肝故在馬腹中,馬何以不死?”客戲曰:“馬無百年之壽,以有肝故也。

    ”公大悟。

    家有畜馬,便剖其肝,馬立斃。

    公擲刀歎曰:“信哉毒也!去之尚不可活,況留肝乎?” 公嘗宴客,酒酣,隐幾熟睡。

    及覺,便謂經宿,張目視客曰:“今日未嘗奉招,何複見降?”客曰:“怪君昨日不送客耳。

    ” 嘗過袁洗馬,見袁手把一編,且閱且走。

    公便問:“何書?”洗馬曰:“廿一史。

    ”公曰:“吾久聞廿一史名,意謂兼車充棟,看來百餘葉耳!幸便借我,抄訖送還,何如?” 裡中有富家行聘,盛筐篚而過公門者。

    公夫婦并觀之,相謂曰:“吾與爾試度其币金幾何?”婦曰:“可二百金。

    ”公曰:“有五百。

    ”婦謂必無,公謂必有,争持至久,遂相詈毆。

    婦曰;“吾不耐爾,竟作三百金何如?”公猶诟谇不已。

    鄰人共來勸解。

    公曰:“尚有二百金未明自,可是細事!” 公嘗醉走,經魯參政宅,便當門嘔哕。

    其阍人呵之曰:“何物酒狂,向人門戶洩瀉!”公睨視曰:“自是汝門戶不合向我口耳!”其人不覺失笑,曰;“吾家門戶舊矣,豈今日造而對汝口?”公指其嘴曰:“老子此口,頗亦有年!” 兄試南都,将發榜,命公往偵之。

    已而獲薦,公注目榜紙,略不移瞬,至日暮,猶不去。

    兄急令人尋索,見公于榜下瞻矚甚苦,呼之曰:“胡不去?守此何益!”曰:“世多有同姓名人,吾去,設有來冒兄名者,可若何?” 雨中,借人衣着之出,道濘失足,跌損一臂,衣亦少污。

    從者掖公起,為之摩痛甚力。

    公止之曰:“汝第取水來滌吾衣,臂壞無與爾事。

    ”從者曰:“身之不恤,而念一衣乎?”公曰,“臂是我家物,何人向我索讨?” 公家藏宋箋數幅,偶吳中有名卿善書畫者至,或諷之曰:“君紙佳甚,何不持向某公索其翰墨,用供清玩?”公曰:“爾欲壞吾紙耶?蓄宋箋,固當需宋人畫!” 久雨屋漏,一夜數徙床,卒無幹處。

    妻兒交诟,公急呼匠者葺治,勞費良苦。

    工畢,天忽開霁,竟月晴朗。

    公日夕仰屋歎曰:“命劣之人,才葺屋便無雨,豈不白折了也!” 家有一坐頭,絕低矮。

    公每坐,必取甕片支其四足,後不勝煩,忽思得策,呼侍者移置樓上坐。

    及坐時,低如故。

    乃曰:“人言樓高,浪得名耳!”遂命毀樓。

     《廣記》:甲乙鬥,乙被齧下鼻,訟之官。

    甲稱乙自齧。

    官曰:“人鼻高口低,豈能齧乎?”甲日:“彼踏床子就齧之!”似此。

     丁未閏六月朔,雷雨大作,公阻王孝廉齋中,抵暮不得返。

    颦蹙曰:“閏月,天地之餘數耳。

    奈何認真若此,而風雨雷霆之不憚煩也!” 物性之愚 《交趾異物志》:翠鳥先高作巢以避患。

    及生子,愛之,恐墜,稍下作巢。

    子長羽毛,複益愛之,又更下巢,而人遂得而取之矣。

    《水經注》:猩猩知往而不知來,山谷間常數十為群。

    裡人以酒并糟設于路側,織草為屦,更相連結。

    猩猩見酒及屦,知裡人設張,則知張者祖先姓字。

    乃呼名雲:“奴欲張我!”舍而去,複自再三,相謂曰:“試共嘗酒。

    ”及飲其味,逮乎醉,因取屦着之而踬。

    乃為人擒,無遺者。

     鲥魚入網辄伏者,惜其鱗也。

     白鹇愛其尾,栖必高枝。

    每天雨,恐污其尾,堅伏不動。

    雨久,多有饑死者。

    又孔雀愛尾,潛則露尾,人因取之。

     蟲有蚘者,一身兩口,争食,因相龁以死。

     獸有猱,小而善緣,利爪。

    虎首癢,辄使猱爬搔之。

    久而成穴,虎殊快,不覺也。

    猱徐取其腦啖之,而以其餘奉虎。

    虎謂其忠,益愛近之。

    久之,虎腦空,痛發,迹猱,猱則已走避高木。

    虎跳踉大吼,乃死。

     翠鳥,姑息之父也。

    猩猩,多欲之人也。

    石崇之拒孫秀,鲥魚也。

    孫景卿之守财,白鹇也。

    蔡元長父子,其蚘乎?周之用榮夷,唐之任裴延齡,其虎之猱乎? 謬誤部第五 子猶曰:謬誤原無定名,譬之鄭人争年,後息者勝耳。

    喙長三尺,則“枕流嗽石”,語自不錯。

    若論災發妖興,賊民橫路,即太極之生天、生地、生人,亦是第一誤事,将誰使正之?齊有人,命其狗為“富”,命其子為“樂”。

    方祭,狗入于室,叱之曰:“富出!”其子死,哭曰;“樂乎!樂乎!”人以為誤也,而孰知其非誤也,然而不可謂非誤也。

    夫不誤猶誤,何況真誤?集《謬誤》第五。

     祠廟 歐公《歸田錄》雲:世俗傳訛,惟祠廟之名為甚。

    今成都顯聖寺者,本名蒲池寺,周顯德中廣之,更名顯聖,而俚俗多沿舊名,今傳為菩提寺矣。

    江中有大小孤山,以獨立得名,而世俗傳“孤”為“姑”。

    江側有大石矶,謂之澎浪矶,遂傳為“彭郎矶”,雲彭郎,小姑婿也。

    予嘗登小孤,廟像乃一婦,而敕額為“聖母廟”,豈止俚俗之謬哉!西京龍門山,夾伊水上,自端闊,望之如雙阙,故謂之“阙塞”,而山口有廟曰“阙口廟”。

    予嘗見其廟像甚勇,手持屠刀尖銳,按膝而坐。

    問之,雲:“此乃豁口大王也。

    ”此尤可笑。

     汲郡有肖像“三仁”,并及商纣者,謂之“四王”。

     陳錫玄曰:“推此類,知淫祠之可毀者多矣!” 溫州有“杜拾遺廟”,後訛為“杜十姨”,塑婦人像。

    邑人以“五撮須相公”無婦,移以配之。

    五撮須,蓋伍子胥也。

    又江陵村事子胥,誤呼“伍髭須”,乃塑五丈夫,皆多須者。

    每禱祭,辄雲“一髭須”、“二髭須”至“五髭須”。

     謝在杭曰:阆州有“陳拾遺廟”,乃陳子昂也。

    訛為“十姨”,更肖女像,崇奉甚嚴。

    拾遺之官,誤人如此!子昂屈為婦人猶可,獨奈何令子美為鸱夷子妻乎! 陳州厄台寺,相傳孔子絕糧處,舊榜“文宣王”,因風雨洗剝,但存“王”字及“宣”字下一畫。

    僧遂附會為“一字王佛”。

     為傳“一貫”故,稱一字王,有何不可?又《元史》載:西南夷,惟白人一種好佛。

    胡元收附後,分置路府,诏所在立文廟,蠻目為“漢佛”。

    米元章寫《高麗經》,亦以孔子為佛,顔淵為菩薩,則稱佛又宜矣。

    宋吏胥輩以蒼颉造字,故祖之。

    每祭,呼為“蒼王”。

    更可笑。

     蔡伯喈 江南一驿吏,以幹事自任。

    典郡者初至,吏曰:“驿中畢備,請閱之。

    ”刺史入酒室,見一像,問之,曰:“是杜康。

    ”又入茶室,見一像,問之,曰:“是陸鴻漸。

    ”刺史大喜。

    又一室,諸菜畢備,亦有一像,問之,曰:“蔡伯喈。

    ”刺史大笑,曰。

    “此不必。

    ” 若到飯堂,必肖米元章像,到馬坊,必肖司馬遷像矣。

     于進士則,谒外親于汧陽,未至十餘裡,飯于野店。

    旁有紫荊樹,村民祠以為神,呼日“紫相公”。

    則烹茶,因以一杯置相公前,策馬徑去,是夜夢峨冠紫衣人來見,自陳紫相公,主一方菜蔬之屬。

    隸有天平吏,掌豐;辣判官,主儉。

    然皆嗜茶,而奉祠者鮮供此品。

    蚤蒙厚飲,可謂非常之惠。

    因口占贈詩,有“降酒先生豐韻高,攪銀公子更清豪”之句。

    蓋則是日以小分須銀匙打茶,故目為“攪銀公子”。

    則家蔬圃中祠之,年年獲收。

    菜室中宜設此像。

     茶神 《唐傳載》雲:時有鬻茶之家,陶為陸羽像,置炀器間,謂之茶神。

    有交易,則以茶祭之;無,則以釜湯沃之。

     鬼誤 《谑浪》;楚俗信鬼,有病必禱焉。

    嘗夜禱于北郭門外,好事者遇之,竊翳身于莽,而投以砂礫。

    禱者恐,稍遠去;益投,益遠去,乃撄其肉而食焉。

    人以為靈也,禱益盛,而北郭門之靈鬼遂著。

    其後禱者不失肉,即反謂鬼不享而憂之。

     《續笑林》:有赴飲夜歸者,值大雨,持蓋自蔽,見一人立檐下溜,即投傘下同行。

    久之,不語,疑為鬼也,以足撩之,偶不相值,愈益恐,因奮力擠之橋下而趨。

    值炊糕者晨起,亟奔入其門,告以遇鬼。

    俄頃複見一人,遍體沾濕,踉跄而至,号呼“有鬼”,亦投其家。

    二人相視愕然,不覺大笑。

     兇宅誤 袁繼謙郎中,頃居青社。

    假一第,素多兇怪,昏曀即不敢出戶庭,合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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