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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書生塔下且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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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嫂子了。

    如今隻該收拾了細軟東西回娘家去,有爹娘和爹娘說明,沒爹娘和弟兄說明,住一年半載,冷一冷就好明公正氣嫁人。

    王大爺就好央媒合,娶回家了。

    ”安可宗道:“有理,有理。

    劉大爺金玉之言,你快回複奶奶去。

    ”存兒去了。

     王嵩拉了劉子晉,再到園上,商量長便。

    三人坐定了,劉子晉道:“此事,安老伯知道不知道?”安可宗道:“家父沒人對他 說,竟不知道的。

    ”劉子晉道:“如今王嵩還該閉影藏形些,過了半年三個月,又不怕他了。

    安因之須對令尊說宗師将次到了,在家讀書到底有些不靖淨。

    北門外塔底下有個祠堂,十分寬展,又十分幽淨。

    同了王嵩搬移到那裡看書,更為有益。

    令尊自然依允,因之為了好朋友,便離家幾時。

    若想嫂子,又好不常回來住住,豈不甚妙。

    就是小弟再過些時,也帶了些盤費,趁讀幾日書,同住些文字。

    隻怕因之不要小弟來。

    ”安可宗道:“如此極妙。

    今晚小弟就對家父說了,擇日便去。

    劉兄何須帶盤費,都是小弟支值,隻祠堂房子,小弟與守祠的不相熟。

    劉兄借得三間便好。

    ”劉子晉道:“既如此,小弟認了租屋,托在相愛,不帶盤費津帖了,連小價也不帶一個,越覺清淨。

    隻是二兄先去,小弟且在城打聽打聽,劉家可有人說話,好代為周旋。

    ”王嵩謝道:“二兄為小弟如此用心,真所謂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

    不知何以為報?”安可宗道:“且到祠堂裡坐定,咱們三個人,結為兄弟,做個桃園三結義何如?”王劉都道:“承兄不棄,極妙,極妙。

    ”正是: 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

     果然安可宗向父親說了塔下讀書的話,又得劉子晉肯去租房,果然竭力用功,圖個大進。

    安伯良十分歡喜,取曆日,揀了二月初一日大吉,打發一個買辦的大管家,一個粗做的上竈管家,小厮夭桃随身服侍,熱熱鬧鬧,往塔下看書。

    隻有王嵩心裡有事,又不免想念蔔氏,有些孤凄不樂,要回家向母親說知。

    又怕在丁家巷走動,被人算計。

    隻待這月盡一日,才教夭桃說:“提學來了,大爺同我家大爺,搬到塔下神祠堂裡看書,明早叫你老管家跟去認認路,好來通信。

    ”李氏道:“靜室看書,極好的了。

    明早叫老兒來跟,相幫搬搬書也好。

    ”到了初一日,安可宗吩咐家僮,把書箱行李,盡情都搬到北門外祠堂裡,王嵩獨自一間房,最苦是第一夜,好不難過。

    有一套《相思曲》為證: 綿綻道 文緣逾,悔當初,春風識畫圖,盟誓怎莫鋤。

    意煎煎,活疼活癢模糊。

    費思量,藍橋玉檸,在辛勤,珠箔珊瑚,明月盼人孤。

    更凄涼,好花風妒,花星照也無。

    笑看花,劉郎前庭,隻落得渺渺獨愁予。

     普天樂 蕩魂絲,兜不住,擁情波推不去。

    冷金貌扯淚流蘇。

    獨成灰,撥盡寒爐,更初悶餘。

    這離愁,未知甚日消除。

     古輪台 好支吾,黃昏時候,把眼揩枯,三星翻湊參商數。

    未關門,空對着,乘枕徐衾,淺檐低龐,明柳香花,兩相辜負,迷離醉态有誰扶?把春光塵土,誰信道涵堕新紅,泥沾輕絮,飛驚彩風,啼殘杜宇,劃地暗蜘蜀。

    相思努,自挑情檐自胡塗。

     尾聲 好姻緣,無憑據,怎捱得朝朝暮暮。

    教我亂結愁腸,恁樣梳。

     莫說王嵩在塔下讀書,沒心沒想,思念蔔氏。

    那蔔氏的思念王嵩,更是一日三秋,不知掉了多少相思的淚,想那存兒回的話,正不知幾時才會得王郎。

     忽然一日,坐在房裡恹恹害病,丫頭小瑞兒跑進來道:“三舅爺來了!”蔔氏立起身來,隻見他兄弟蔔三官,緩步而入。

    作了個揖,蔔氏讓他坐了。

    蔔三官道:“二姊姊曉得外面許多口舌麼?”蔔氏道:“這定是惡大伯做下計較,逼我改嫁,要占我這分家私。

    我決不與他幹休!”蔔三官道:“幹休,幹休!他倒拉了兄弟們,到我家來上複,袖裡取出鄰舍沒頭,道:‘守得便守,守不得何苦出乖露醜。

    ’教我弟兄們做不得人!”蔔氏道:“如何如何,我說是他的計較,要我轉身哩。

    我偏不嫁人,他怎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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