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嫂子了。
如今隻該收拾了細軟東西回娘家去,有爹娘和爹娘說明,沒爹娘和弟兄說明,住一年半載,冷一冷就好明公正氣嫁人。
王大爺就好央媒合,娶回家了。
”安可宗道:“有理,有理。
劉大爺金玉之言,你快回複奶奶去。
”存兒去了。
王嵩拉了劉子晉,再到園上,商量長便。
三人坐定了,劉子晉道:“此事,安老伯知道不知道?”安可宗道:“家父沒人對他
說,竟不知道的。
”劉子晉道:“如今王嵩還該閉影藏形些,過了半年三個月,又不怕他了。
安因之須對令尊說宗師将次到了,在家讀書到底有些不靖淨。
北門外塔底下有個祠堂,十分寬展,又十分幽淨。
同了王嵩搬移到那裡看書,更為有益。
令尊自然依允,因之為了好朋友,便離家幾時。
若想嫂子,又好不常回來住住,豈不甚妙。
就是小弟再過些時,也帶了些盤費,趁讀幾日書,同住些文字。
隻怕因之不要小弟來。
”安可宗道:“如此極妙。
今晚小弟就對家父說了,擇日便去。
劉兄何須帶盤費,都是小弟支值,隻祠堂房子,小弟與守祠的不相熟。
劉兄借得三間便好。
”劉子晉道:“既如此,小弟認了租屋,托在相愛,不帶盤費津帖了,連小價也不帶一個,越覺清淨。
隻是二兄先去,小弟且在城打聽打聽,劉家可有人說話,好代為周旋。
”王嵩謝道:“二兄為小弟如此用心,真所謂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
不知何以為報?”安可宗道:“且到祠堂裡坐定,咱們三個人,結為兄弟,做個桃園三結義何如?”王劉都道:“承兄不棄,極妙,極妙。
”正是:
與君一夕話,勝讀十年書。
果然安可宗向父親說了塔下讀書的話,又得劉子晉肯去租房,果然竭力用功,圖個大進。
安伯良十分歡喜,取曆日,揀了二月初一日大吉,打發一個買辦的大管家,一個粗做的上竈管家,小厮夭桃随身服侍,熱熱鬧鬧,往塔下看書。
隻有王嵩心裡有事,又不免想念蔔氏,有些孤凄不樂,要回家向母親說知。
又怕在丁家巷走動,被人算計。
隻待這月盡一日,才教夭桃說:“提學來了,大爺同我家大爺,搬到塔下神祠堂裡看書,明早叫你老管家跟去認認路,好來通信。
”李氏道:“靜室看書,極好的了。
明早叫老兒來跟,相幫搬搬書也好。
”到了初一日,安可宗吩咐家僮,把書箱行李,盡情都搬到北門外祠堂裡,王嵩獨自一間房,最苦是第一夜,好不難過。
有一套《相思曲》為證:
綿綻道
文緣逾,悔當初,春風識畫圖,盟誓怎莫鋤。
意煎煎,活疼活癢模糊。
費思量,藍橋玉檸,在辛勤,珠箔珊瑚,明月盼人孤。
更凄涼,好花風妒,花星照也無。
笑看花,劉郎前庭,隻落得渺渺獨愁予。
普天樂
蕩魂絲,兜不住,擁情波推不去。
冷金貌扯淚流蘇。
獨成灰,撥盡寒爐,更初悶餘。
這離愁,未知甚日消除。
古輪台
好支吾,黃昏時候,把眼揩枯,三星翻湊參商數。
未關門,空對着,乘枕徐衾,淺檐低龐,明柳香花,兩相辜負,迷離醉态有誰扶?把春光塵土,誰信道涵堕新紅,泥沾輕絮,飛驚彩風,啼殘杜宇,劃地暗蜘蜀。
相思努,自挑情檐自胡塗。
尾聲
好姻緣,無憑據,怎捱得朝朝暮暮。
教我亂結愁腸,恁樣梳。
莫說王嵩在塔下讀書,沒心沒想,思念蔔氏。
那蔔氏的思念王嵩,更是一日三秋,不知掉了多少相思的淚,想那存兒回的話,正不知幾時才會得王郎。
忽然一日,坐在房裡恹恹害病,丫頭小瑞兒跑進來道:“三舅爺來了!”蔔氏立起身來,隻見他兄弟蔔三官,緩步而入。
作了個揖,蔔氏讓他坐了。
蔔三官道:“二姊姊曉得外面許多口舌麼?”蔔氏道:“這定是惡大伯做下計較,逼我改嫁,要占我這分家私。
我決不與他幹休!”蔔三官道:“幹休,幹休!他倒拉了兄弟們,到我家來上複,袖裡取出鄰舍沒頭,道:‘守得便守,守不得何苦出乖露醜。
’教我弟兄們做不得人!”蔔氏道:“如何如何,我說是他的計較,要我轉身哩。
我偏不嫁人,他怎麼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