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無論是否由衷,萬無可以依從的道理。
因為一來自己平素對婚事的希望很高,豈是像如眉這樣毫無學問而又身分低下的妓女所能入選?二來婚事的過程,在現在的時期中,就是三歲小兒,也知道要由友誼漸進而談到婚事。
豈有男女二人一見面便這樣表示的?這便不是娼門中惡俗的表現,也和桑間濮上的淫奔差不多。
因為除了沒談到金錢問題尚屬情有可原外,若隻看這種意外的急進方式,實在是正式戀愛公例中所沒有的了。
三來如眉之于自己,愛情之所以發生,不過是由别一個人身上所起。
這種愛情根本就是一種笑話,她是個沒有知識的人,盡可以随便一說。
自己是曉得道理的,當然不能與她一般見識,去承受她這樣無謂的愛情。
式歐想得本是十分有理,若将所想的進而實行,那就應該立刻向如眉一口回絕,厲色告辭而去。
那豈非合規循理的正辦?也免卻了以後的許多糾紛。
然而理智時常戰不過私欲,本是切乎實際的事。
試看社會上人所做的有傷道德的事,哪一件是從學校裡學得來的?不過一入社會,便觸目都是足以勾起私欲的事物。
若是這時私欲再能戰勝了理智,那麼在學校裡積年所修養的美德,一齊都要被私欲洗刷幹淨。
所以式歐起初盡管想得好,但是眼睛看到如眉的媚态姱容,立時又在腦中蒙上一層血絡,把以先所想的都抛開不想。
隻念着這樣一個美人,自己情願和我親近,我隻一為俯就,立刻便有無限的旖旎風光供我享受。
我若一加拒絕,不特辜負了美人盛意,而且我錯過了這個良機。
以後又到哪裡去尋如此的佳遇?将來後悔起來,豈不晚了。
就不由自己暗自叨念道:“罷罷。
我也管不得許多了。
什麼是将來?我隻顧現在吧。
現在既遇見了她,她又對我這樣,此中定有天意。
我就是為她犧牲了一切,來換這眼前要閉了眼享受的幸福,也是不冤不枉。
無論她的要求多麼不合道理,我也沒有勇氣拒絕。
因為我不能再禁受她的美麗和風情的壓迫了。
我此際若拒絕了她,将來追悔起來,一定要發狂。
還不如現在且圖些享受。
哪怕三朝五日便死了呢,也落個舒心适意的鬼。
”
式歐此時已把觀念全行改變,恨不得把當日儀容莊重的學生,霎然變成個意态輕佻的蕩子。
好容易和如眉感情融洽,便定了定神,面上做出一種很溫媚的笑容,向如眉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承您瞧得起我,我呢,也更願意同您親近。
不過您方才所說的話,我以為現在先談不到。
單就您一方面說,您同我初次見面,又怎能知道我是好人壞人?脾氣心意相投不相投呢?所以我想不如咱們先按朋友來往,旁的事以後再說,您以為怎樣?
如眉聽了,看了式歐一眼,又自沉吟半晌,才微笑道:“我當初既有了這個心,到如今就能認命。
你的好不好我不管,反正全是我的命中注定的了。
可是你這樣說,意思我也明白。
那是怕我不放心你?簡直是你不放心我。
要容緩日子慢慢地考較我罷咧。
既然如此。
我也别叫你不放心,就依你先做朋友,耐着性聽你的信幾好了。
可是我這裡你要常常來咧。
”式歐點頭。
如眉又叮囑道:“最少也要一天來一次。
”式歐略一猶豫,還未答話,如眉歎息道:“這本是撒手不由人的事。
本來初次見面,怎能把你鎖在這裡?放你走了,說不定你就許不再來。
咳,我隻求你别把我的話當作兒戲。
要知道我的命握在你手裡,你不來就是要我死呵。
”式歐見她意思十分哀懇,不知不覺的竟受了她的感動。
又懷疑到此中定有天緣,不然她絕不緻戀戀若是。
當時便自覺心裡一慌,身上一軟,連忙強制着定了定神。
猛一思量,明白自己已受了她的感動。
可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有對着她凝望。
正在這時節,忽聽門外有人高叫道:“式歐兄請自寬座,我們要先行一步。
”式歐聽得是黃瑞軒的聲音,怕他們捷足先逃,把自己抛在這裡,得不着下回分解,連忙也叫道:“請等一等,咱們一同走。
”說着也顧不得和如眉叙别,匆匆立起,就向外跑。
如眉無法相留,隻跟在後面,口裡懇切地低語道:“明天可來。
”又暗自在式歐臂上重重地捏了一把。
式歐隻覺毫不疼楚,隻微微有些麻了。
倉卒中無法溫存,也不管如眉在後看得見看不見,隻顧連連地自己點頭。
及至出了房門,見黃瑞軒和過明堂都已衣冠楚楚地在院中相候。
如煙依在明堂身旁,拿情做緻的表示她那照例的殷殷送别之意,卻隻不見老吳。
式歐問道:“老吳呢?”瑞軒道:“他是照例妻房在,不晚歸。
歸必有時的。
從方才就告假走了。
”瑞軒話未說完,明堂從旁笑道:“式歐兄何妨再坐一會,叫我連累得不得談心。
就是沒人恨我們,我們自己也不安呀。
”說時又向式歐身後瞟了好幾眼。
式歐知道如眉還立在自己身後,不由紅了臉。
但又忍不住,就回頭一看。
見如眉也正瞧着自己,便對她使着眼色點頭。
忽又聽得瑞軒哈哈大笑,如眉立刻羞得别轉頭去。
式歐再回頭看過黃二人,還都站着不動。
便搭讪着問道:“您二位不是忙走麼還立着怎的?”明堂笑道:“我們怎能再催?這是緊急時候,真還不識時務麼?”式歐更紅了臉,就低下頭,三兩步搶到他們前面,怕再受譏彈,不敢再回頭,一直的走出。
黃過二人一笑,也随着走出大門。
這時隻聞後面如煙的送别之聲,卻聽不見如眉的聲息。
三人出門走了幾步,式歐便要告别,回醫院去。
被瑞軒一把拉住道:“這時才十一點多鐘,你忙什麼?我還有一個貴相知,還請你賞光看看。
”式歐推卻道:“今天業已是荒淫無度,而且我也乏了,該回去歇歇。
二位請便吧。
”瑞軒不答式歐的話,隻向過明堂笑道:“看不出式歐竟是老慣家,居然曉得單嫖隻賭。
他那是要回去,分明是已和如眉訂了約會,繞個灣兒抛了咱倆,還去會他的新情人。
”一句話說得式歐面紅耳赤,心裡雖然冤枉,口裡卻無法分訴。
除了服從他們,更無洗刷之路。
明堂為人略為厚道,見式歐局促,就正色向他道:“我們并不是流連忘返,實在是要借個地方對你談些正事呢。
你不要聽瑞軒的話,他永遠是這付脾氣,動不動就給人難堪。
”瑞軒這時也謝罪道:“方才戲言,式歐兄不要見罪。
我們實在有話要和你談,請随我們再玩一會。
”說着拉了式歐便走,走了不遠。
仍在這一條街上,又進了路南的一家班子。
還是鑽到一間小屋裡。
夥計一喊,還是進來一個姑娘,其餘更不過是敬煙奉茶的老例。
式歐暗想這樣刻闆的玩法,出來進去,喝茶吸煙,走遍千家,一律照樣。
難得這些人也不嫌膩煩?接着仆婦又把鴉片煙盤擺好,黃過二人躺下又抽起來。
式歐見黃過二人這樣勤于吸務,暗自詫異他們的鼻孔都已變成常備煙囪,不知被烏煙熏得難過也不?黃瑞軒吸過一口煙之後,見自己認識的姑娘向在床邊待坐,就向她道:“老三,現在有幾撥客?”那老三伸出四個指頭。
瑞軒鼻翅一動道:“忙得很啊!那麼請你先去照應别人,我們老交情,不用照應。
自己朋友談談滿好。
”那老三聽了,倒倚在瑞軒身上,搔頭道:“我隻守着你不去。
”瑞軒咂嘴道:“啧啧。
你這一來,我要現買一本百家姓查自己貴姓了。
米湯太稠了,改上面湯吧。
”正說着,突然呦的叫了一聲。
原來那老三在他嘴上狠掐了一下。
這時過明堂向她道:“老三,咱們不過玩笑。
我們實在有正事商量,你去忙你的。
”老三聽了站起道:“有背人的事怕我聽,我别讨厭。
”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瑞軒擠眼笑道:“本來旁屋有小相好的,早就想走,又不好意思。
好容易有了台階,還不趁坡兒下麼?”老三才走到門首,聽見這話,又轉身要走回來。
明堂忙揮手道:“你去吧,别聽他。
他的那張嘴,是從今天才讨厭的嗎?”老三又舉手向瑞軒做了做放槍的手式,以為報複,才自走去。
這裡瑞軒轉過頭來,向着式歐笑了一笑,遲一會才道:“有一件事,我們本不該問,不過如眉是由我們引你去認識的,你又是老兄弟,年紀輕,我們關着一份心,所以要多口問問。
她都和你說過什麼話?”式歐想不到他們所謂的正事,仍是這一樁,隻得含糊應道:“沒說什麼。
”明堂向瑞軒看了一眼,才對式歐道:“老弟初經此途,一個把持不定,很容易墜落下去。
我們雖然每天出來亂走,因為夠了年紀,隻不過逢場作戲,大家都有把握。
因為老弟少年老成,才來領你來坐坐。
不然我們絕不敢引誘青年到嫖途上來,損自己的陰隐。
沒想到竟遇見了柳如眉,無意中把你拖下水去,如今真自悔多事,所以問問你。
她要對你不過如此呢,你也未嘗不可偶而前去開開心。
萬一她對你有什麼野心,我們應該從旁破解,才是交朋友的正道。
”瑞軒又接過向式歐很誠摯地道:“老弟,你要明白,這種逢場作戲的事,萬不可近娼遠友。
什麼是近娼遠友呢?譬如如眉把你拉到她的屋裡,當然背着我們說了許多話。
你若不肯把她說的話告訴我們,自然是瞧着她近,而看得我們遠了。
老弟很聰明的人……”說到這裡,望着式歐不再說下去。
式歐當時和如眉相對時,不過被她的容光迷惑得失了本性。
離開她以後,已自好些。
如今聽黃過二人誠懇相勸之言,十分感激。
自想本來和他倆沒有很大交情,難得竟如此關顧。
自己若再茹而不吐。
實在負了人家一片熱心。
想到這裡。
就把和如眉到她屋裡以後的情形言語,一字不遺的都說了出來。
瑞軒聽完沉吟了一會,向明堂道:“據你看她是什麼心思?”明堂猶疑道:“我卻沒法斷定,不過隻知道如眉是個手段很高的妓女,式歐便是再曆練十年,也非她的敵手。
要和她湊合起來,定要受她的害。
據我看,式歐兄既不是好嫖成性的人,最好隻當沒有今天這回事,從此不見她的面也罷。
”瑞軒搖頭道:“你說的理很對。
你不說出她安心不善的所以然,便強派式歐不再見她的面,怎能叫人心服?”明堂道:“依你怎樣?”瑞軒道:“我全瞧明白了。
這回是柳如眉失了眼,法術雖是很好,可惜錯了。
”明堂道:“怎麼呢?”瑞軒道:“我先問你,如眉素日的手段,大概你也頗有所聞。
她總不緻像俗語說的姐兒愛俏吧?”明堂點頭。
式歐卻隻能瞧着他二人高談闊論,自己加倍糊塗。
瑞軒接着道:“所以式歐便是生得和名演員一樣,也不會使她動心。
然而她和式歐藉詞親近,又是何意?你們不要信她那些謊話。
什麼生得像誰,什麼要嫁式歐以酬死者,都是一派胡說。
試想又不是那個死人借式歐的身體還了魂,隻因面貌相像,就一見面定終身,豈不是荒乎其唐。
”明堂摸着輔頰思索道:“那麼她如此親近式歐是何所取意呢?”瑞軒把胸脯一腆,大指一挑,現出非常得意的神色道:“此諸葛之所以為亮也,我黃瑞軒就有這一些神機妙算。
方才就已疑心至此,現在式歐一說真相,我更決定到十分。
她的話沒一句真的,隻有說因為式歐面貌像一個人,因而勾起她的心思。
那一句話實在真而且确。
但是那個人不是死的呀!我說到這裡,你還不明白麼?”明堂搔頭道:“我沒你那樣聰明,越聽越糊塗,你快說吧。
”
瑞軒把手向式歐一指,又對明堂道:“你仔細端詳,他長得像誰?”明堂依言向式歐細看,半晌沒有說話。
瑞軒又道:“你隻向财主上想去。
”明堂又瞧了一會,猛然拍手道。
“可不是,像極了!簡直活脫的雙生兄弟。
”瑞軒問道:“像誰?”明堂道:“東城内大鹽商的張八少爺,像不像?”瑞軒動色道:“是呀!你這該明白了吧。
”明堂又沉思半晌,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來是這裡的毛病。
”瑞軒道:“所以呀,如眉枉自手段高妙,這次可真輸了眼了。
她大約是見過張八少爺幾次,今天瞧見式歐,就錯是張八。
恰巧式歐也姓張,更叫她深信不疑。
她見這一塊肥羊肉落到面前,怎肯放過?無奈式歐又是随友鑲邊,今天來了,以後未必再來。
她知道機會稍縱即逝,因此急不可待。
就生了急智,選出一片诳話,先把客人資格加到式歐頭上,以後再用特别手段籠絡,不怕這位張八少不上她的賊船。
計策雖是周到,可惜認錯了人。
恐怕這是她從操這傾人生涯以來,未有的失敗呢。
”
式歐聽到這裡,方才豁然醒悟,立刻滿胸情熱,倏化寒冰。
不由得更感激黃過二人,自想若非他倆把隐情說破,我被了如眉的害,尚無可說。
隻是代人受害,豈不更為冤枉?這時瑞軒又道:“可惜式歐原是個規行矩步的人,而且我們也不能引他去做壞事。
不然時大可叫式歐乘着她誤認的機會,簡直就冒充張八,和她糾纏。
她定然不惜工本的竭力奉承,為釣大魚,當施巨餌。
等得到較大的便宜以後,再合她說明真相,落了便宜。
還要大大地嘲笑她一頓,也算代受她傾害的人吐一吐氣。
但是式歐兄這樣規矩老實的人,未必肯照我的主意辦。
而且即使勉強按我的主意辦去,也定得不到好結果。
弄得畫虎不成反類犬,反無意思。
”說着沉了一沉,正色向式歐道:“我叨大叫你一聲老弟,像老弟這樣的人,當然聰明得很,我的話你一定聽得明白。
依我給你定奪,柳如眉這件事,最好你從現在就強制着忘記了,隻當沒有遇見她,永遠不可再見她的面。
還有一層,方才老吳無意中對如煙說你住在醫院。
或者如眉疑惑你在醫院裡養病,說不定就到醫院去纏你,那時你可要咬緊牙根,對她竭力拒絕。
老弟,我這本是交淺言深,如今言盡于此,請你細細想去。
”說到這裡,便吐了一口白沫。
自去在煙盒裡用煙簽挑出些煙膏,慢慢的就燈上燒起來。
明堂笑道:“瑞軒都嚼出白沫來了,今天可破費了你那嘴皮。
”又向式歐道:“我們都總比老弟叨長幾歲,瑞軒這是金石良言,老弟不可不聽。
”
式歐在先聽瑞軒說得如眉好像個吃人的魔鬼,乍聽時心中好生不然。
自想柳如眉雖是妓女,然而總是個人。
既是人就該有人情,怎能把個花朵般的美人,看作了神奸大惡?但後來聽瑞軒說得入情近理,不由把那火熱的癡心又漸漸地冷了。
式歐雖然閱曆極淺,不明白社會上的黑幕的所以然,但是知道社會上到處都有黑幕。
再回念到在學校裡所讀曆史的女禍,哪一個肇禍的都是絕代佳人。
如此一為印證,便感覺到如眉雖然美麗,卻不能說定是好人。
到把瑞軒的話聽完,不由得蕭然意盡。
反而覺得瑞軒的話确是古道熱腸,發聾振瞶,像這樣的好友,實是不可多得,十分的私衷感激。
再聽得明堂殷殷相勸,便悚然立起,向他二人深深一揖道:“二位老兄,這樣關懷小弟,感激無似。
既是二兄瞧得起我,才盡這樣忠告。
我定要謹記在心,此後不要說再去訪柳如眉,就是在路上遇見她,也絕不和她說話。
”
明堂聽到這裡,忽然大笑遭:“今天的事,真是豈有此理。
式歐本來是被咱拉下水裡,如今倒聽了咱們一頓排揎,還要給咱們立悔過書,豈不把式歐冤死?”式歐忙道:“不然,這總是二位老兄對我特别見愛。
我感謝還來不及。
豈能說冤?”明堂立起來道:“難得式歐這樣明自,也不枉瑞軒一片熱心。
但願式歐拿定主意,倘若把持不住,隻是你自己受害,與旁人無關。
”這時瑞軒已把煙吸完,也立起來穿上衣服道:“話都說完,咱們也該走了。
”便招呼了一聲,那個妓女走進,應酬了幾句,三人才相偕出門。
各自雇洋車回家。
式歐回到醫院,問老吳時,竟還未歸。
想是已回家去睡,便自收拾安寝。
式歐在當初與芷華的一幕情劇,原本是登堂而未入室。
如今遇到柳如眉,受了一番溫存,在他這樣初觀色界的人,當然比不了司空見慣之流,所以免不掉思量。
就把和如眉相見時的一切情景,又摹想了一遍。
接着心中又将黃瑞軒的言語重新潮上心來,想了半天,到底何适何從?始終也沒有斷定,倒落得半夜不眠。
不過卻沒有單槍獨馬去訪如眉的勇氣了。
到了次日,老吳來到醫院,提起昨夜的事,略略調谑了幾句,便匆匆的同去診治病人。
直忙到晚飯後,老吳才把式歐請到旁的清靜房間裡,向他細開談判。
老吳的論調卻又和黃過二人不同,他勸式歐不要把妓女當作情人。
那柳如眉便是真心實意和你要好,也不是久計,将來必無好結果,不如慎之于始。
式歐暗笑自己不過被他們拉去荒唐了一次,本不是自去流連。
想不到倒像自己荒淫無度似的,竟被他們教訓了個無盡無休,這真是沒有的事。
但是口中卻不能不唯唯承教。
老吳凝想了半晌,道:“老弟年紀太輕,又是獨身在客。
加之手頭富裕,風度飄灑,在這種社會裡時時有堕落的危險。
咱們這樣交情,我真該給你想個萬全之計。
”式歐道,“我隻在醫院裡坐守,不出去胡闖,大約還不緻有危險來找尋我吧?”老吳笑道:“未必未必。
好聽的話人人會說,像你這樣漂亮的人,哪能管得住自己的心?便是一時能夠強制,日後情欲橫決起來,反倒要變本加厲,更是不妥。
現在我替你想,不如急忙尋個管主,就可以把你拘管得不再胡思亂想了。
”式歐詫異道:“什麼?我這樣大的人,請誰來拘管我?難道我還是有什麼奴隸性不成?”
老吳笑着打戲裡老生的腔調道:“非也非也。
我難道給尋個父兄師保來?這不是管你身體的,是管你的心的。
說句明白話,就是給你介紹一位女人,和你結婚,作你的太太。
你若有了家室,生活和意思自然全行改變,就再不怕外界的引誘,而且你的一顆心兒有了寄托之處。
你那無聊無聊的口頭語,也就不緻再說了。
”式歐道:“我活了這大歲數,向來也沒設想到婚姻問題,在以前不久的日子,曾經愛過一個女人,不想又被她嚴厲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