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伶俐……不過,我需要一位助手去擋頭陣。
”
袁通道:“助手……誰可充任擋頭陣的助手?不知郝老心目中可有這樣人才?”
郝道子道:“有,近在眼前。
”
袁通道:“那麼,我推薦龍裔公子一—水上郎君。
”花鳳聽了,大吃一驚,心裡暗罵袁通,老奸巨滑。
水上郎君聽了,無動于衷,默然安坐,好像事不關已似的。
隻聽得郝道子說:“不。
”袁通連忙改口道:“郝老,你是否選定令高足——錢沅?”郝道子說:“也不是。
”
袁通聞言,心中暗驚,面部微微變色,因他明白擋頭陣決不會叫文質彬彬的文中子去,不言可知,對方要派自己擔任此職,但他假裝胡塗,依然明知故問,說道:“尊意是指我去?”
郝道子說:“不錯。
”
袁通道:“既然是郝老吩咐,敢不從命……隻是那苦行僧是個厲害人物,隻怕我袁某力有未逮,難寄厚望,喪失你老人家的威聲。
”
郝道子說,“不妨。
等到你打得敗像尚未顯露時,我自會上來接應的。
”
在這座大營裡,調兵遣将,本來袁通是主,郝道子是客,如今他碰到那“天不怕”——一個仙佛神聖,妖魔精怪見到,也要搖頭蹙額,避道而行的人物——算他倒黴,使他不但立即反主為賓,而且還要被後者調派,去擋頭陣,等于馬前先鋒,這使他心裡非常懊惱,但話既出口,已被對方扣牢,又不便反悔,或逃避責任,隻得自認晦氣。
當初,袁通因水土郎君在羅刹邦立了大功,心懷妒忌,所以當許多将領都不願到逍遙島去請郝道子時,他故意特派水上郎君前往,因他肯定水土郎君是絕對請不到郝道子的。
如果請不到,水上郎君的功勞就要打了折扣,這本是他的願望。
他哪裡知道,郝道子固攔劫毒龍失敗,正愁無法向大夫子交代,而水上郎君恰在這時趕到,機會湊巧,所以三言兩語,便将郝道子說服,答應助陣。
這事雖出于袁通意表,但那“天不怕”既已來了,袁通不得不對他竭力巴結,又不料現在反被那野道士調派,去闖頭陣,悔恨當初不該邀請這厮前來。
雖然眼前隻有一個“天不怕”,他已經感到難以應付,假如另一個“打不死”鬼影子也同被請來的話,他不知道自己将會吃到什麼苦頭。
不過,他心裡暗付:我現在還有希望……如果文中子存心肯幫忙,隻要他開腔,說:“袁某是本部隊的副帥,主持武事,不宜離營,我就可免役……”那隻是袁通自己的想法,當然不便當衆向文中子要求,因此,他隻得用眼光示意,希望文中子能夠了解自己的苦衷,及時予以支持。
出于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中,他發覺自己的眼光是白白抛掉,因為文中子毫無反應。
于是袁通迅即轉移目标,以目向水上郎君示意。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但願這希望不再落空。
袁通這樣做法,其效果卻等于零,因水上郎君不知是故意或無意,并未注意到對方的暗示。
這時,他知道自己惟一的希望終于又成泡影,感到非常不歡。
硬着頭皮,又暗自磨磨牙齒,袁通苦笑道:“郝老,你肯及時接應,我哀某終身不忘大恩。
”他知道這野道士往往口是心非,決不會及時來救,預料他等到自己被對方打得頭破血流,精疲力盡,奄奄待斃時,那家夥是否肯出手相助,還是—個疑問。
他心裡雖恨郝道子,但在口頭上,卻不得不說出形同哀求的話,實是大失副帥身份。
袁通為什麼要這樣說?那是由于苦行僧的本領實在太高,使他自知隻有挨打之份兒,決無招架之力。
郝道子說:“你放心,我在事前會告訴你怎樣打擊那苦行和尚。
”
袁通大喜,連聲稱謝,當然,他感到驚異,暗忖道,“這厮怎麼忽然心腸變好?”同時,他心裡半信半疑,暗愁對方句話或許是靠不住的。
郝道子說:“那麼,我們幾時動身?”袁通道:“半夜子時起程,最好寅末卯初趕到雪山陽谷。
”
郝道子點點頭。
文中子道:“不知郝道長是否需要休息一下?”郝道子說:“無須……我想在這地區附近遛一會,你們不必等我回來,到了時辰,我自己會直接去的。
”
袁通道:“郝老,你不與我結伴同行?”
郝道子道:“不錯,自管自去,我們在雪山陽谷再見。
”他說完話,站起身來,向錢沅作—手勢,師徒二人飛也似的出營而去,文中子等人想要去送也來不及。
***
***
郝道子和錢沅走出營外,放慢腳步,緩緩而行,到了附近的小鎮,在舊衣鋪裡買了二件羊皮外褂,既長且大,又買二頂羊皮便帽,都是白色的。
他們又走進一家酒店,要了十斤白幹,兩隻羊腿和十多個馍馍,師徒據桌對坐,放懷大吃大喝。
錢沅對于郝道子要袁通去打頭陣,想不通此中道理,但素知師父性情古怪,不喜歡别人談論他的所作所為,何況這酒店雖小,飲者卻多,彼來此往,川流不息,因此,在事實上他們師徒除了随便談淡當地的風俗習慣之外,更不宜讨論軍中的機密大事。
郝道子酒量如誨,喝白幹猶如飲白開水,此為錢沅所不及。
他酒量不足乃師之半,業已頻頻小便,但胃納甚佳,食量過人。
自中午直至黃昏将近,他們不時加酒添肴,前後共飲廠二十斤白幹,四隻羊腿,以及其他面食等。
酒店的酒保和掌櫃看到這二位怪客,賴着不走。
又飲了那麼多的酒,吃了那麼多的食物,不免擔心,生怕他們付不出錢,一走了之,那時怎麼辦?因此,在服務上表面殷勤,心裡卻大起恐慌,供應也開始緩慢起來。
其實郝道子在此痛飲,無非是悄磨時間。
過了一會,黃昏已屆,郝道子吩咐餞沅付帳,酒食費共計當地币值三十元,折合白銀也不過十兩而已,這使錢沅驚奇地道:“讓裡的東西比逍遙島便宜得多。
”
可是錢沅身邊沒有白銀,隻有金錠,每錠都是五兩的。
他交給酒保五兩金子,掌櫃卻沒有那麼多的錢找數,心裡正感萬分為難之際,而郝道子已經高聲道:“不要找了,多出的數目都作小帳。
”
郝道子的話喜得掌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頓時呆若木雞,還以為本人聽錯,但總算酒保聰明,連連高聲道謝。
而那二位怪客早已走出門去。
郝道子錢沅師徒緩慢地步行二三裡路。
走出了那個小鎮。
這時,明月當空,浮雲稀薄,路人絕迹,郊原靜寂,于是他們駕霧騰雲,向雪山進發。
赦道子因另有打算,所以提早了動身的時間,當他們到達目的地上空時,正是深夜子時左右。
他選擇陽谷附近山坳,無聲無息地降落雲端。
人不知,鬼不曉,隐匿起來。
該處居高臨下,地勢隐蔽,周圍遍地白雪。
而他們義穿戴着白羊皮衣帽,作為保護色,因此,即使道行高如苦行僧,也無法發覺敵人已在高處山坳潛伏,更料不到禍機臨頭,
一觸即發。
郝道子目不轉睛,觀察地形,從高處向低處望,景物一覽無遺,但見白皚皚的斜坡崖石岩壁,縱橫交叉,起伏無定,巍峨雄偉的高山,奇峭靈秀的大地,好一個世外清修的道場。
不久,郝道子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個渺小的人影,飛躍而來,快若流星,瞬息之間,已到達了離開郝道子所隐匿的坳下二十丈的地方停住,踟蹰不前。
來人穿着灰色寬袖布衲,身長而瘦,狀貌清癯,牛山濯濯,秃頭上隐觀佛光,手裡拿着一串念珠,他飛躍雪地,踏雪無痕,真得道高僧也。
“是苦行僧嗎?”錢沅低聲問道。
郝道子搖手作勢,暗示他不要開口。
原來此僧即是苦行僧。
他每隔半個時辰必須要到腹屋附近迎視,以便檢杏自己的禁制是否依然完整,以及有無外入侵入。
苦行僧知道自己救走了脫脫,魔國決不會善罷甘休!預料妖魔人物在三天之内必來尋事,因此,他非常小心守護這個禁區。
他惟恐有失,所以每隔半個時辰便來此地巡查一次,目不閉睫,到現在為止,已達三天二夜半,但百密一疏,卻被郝道子師徒先來片刻,隐匿高處,看到他的行動。
原來郝道子雖已來到雪山陽谷,但此處範圍極廣,而腹屋究竟在那一部位,頗費猜疑,一時倒也難以辨清。
如今他從苦行憎巡視的路線,仔細觀察推測,立即發觀腹屋的準确位置,不禁心中暗喜。
不久,他又看到苦行僧仍從原路飛躍退去,身形由近而遠,瞬息消失于對面的山峰中。
他确定苦行僧必在前峰清修。
這時,餞沅正想說活,嘴巴将動未動,卻又被其師搖手阻止。
郝道子明白那苦行僧的道行甚高,可能具有天聽地聞之術,所以他始終禁止錢沅出聲。
可是郝道子卻有—種不用嘴巴談話的方式。
“來人就是苦行僧。
”他以指在雪地上寫道。
“道行很高嗎?”錢沅如法泡制。
郝道子抹去剛才所寫的字,接着又寫道:“是,他會再來,你要小心,切勿出聲。
”“知道了。
師父何時動手?”
“天亮前後。
”
“師父,你能打敗他嗎?”
“沒有把握。
”“如何是好?”
“盡力而為……不過,為師自有妙計。
”
“好極了,但我能做些什麼呢?”
“眼看嘴不動。
”“那麼……”
錢沅正想再寫下去,忽見其師以手抹掉他的字,又以指向下一指。
錢沅會意,立即向坳下觀看,發覺低處二十丈路以外,有—對中年男女正在那邊探望。
顯然,他們已為苦行僧的禁制所阻,無法再進址一步。
忽然。
那中年男女的身形山高變矮,全身變成了半身,
—刹那,半身也縮短了,隻有頭部露出雪面,頃刻,連頭頂也沒入雪地下面,地面的雪和原來一樣平坦,絲毫沒有變動的痕迹。
“那是怎麼—回事?”錢沅吃驚地寫道。
“土遁。
”郝道子寫。
“他們是誰?”
“不知。
”
“是友是敵?”
可能是友,但不敢确定。
”
“奇了……”
郝道子又把錢沅的字抹去。
錢沅的眼光移向坳下。
苦行僧又來了,他巡視一番,覺得四周毫無異狀,不久又飛躍回去。
他這樣來來去去幾次之後,已是玉兔将沉,金烏未升,東方漸漸發白,所謂天亮前後是也。
忽然,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