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蜂,全數用火筒噴殺,連筒棄去。
用刀将蜂窩取下,取出蜂蜜,約有六七十斤,正好兩大塊。
砍下山藤系住,将備就的扁擔取來挑上。
任壽想要代挑,鄭隐堅拒,力言:“任兄此事不慣,小弟生長山中,時常上下攀援,容易得多。
”任壽隻得罷了,二人随同下山。
原來絕壑對面園林,便是鄭隐所有。
鄭氏人丁不旺,父母早亡,鄭隐又從前年起,便有出世之志,把家中财物,除當地無法移動的田園房舍,留給世仆胡春而外,其餘全分給下人和周濟貧苦。
偌大一片田産,隻有主仆四人,以及兩個書僮。
其中一個書僮是胡春之子胡良,上行下效,因見主人好道,也想随同出家,年才十三四,甚是靈慧。
到後便問任壽年歲,自稱行年十八,比任壽小三個月。
兩人越談越投機,當日便結為兄弟。
任壽奔走江湖三年,極少遇到這樣好居停。
見主人禮遇優隆,房舍用具以及飲食之微,無不精美異常,得此良友,又是未來引進之人,也頗高興。
夜飲時,覺着左腿癢痛,比起日間蜂刺時厲害,因尚能忍,也未出口。
後來鄭隐見他面色不正,隻當長途風塵勞苦所緻。
因那為首主蜂和能飛的均已燒死,剩下的小蜂均不能飛,也全消滅,并未在意,飯後隻勸早睡。
任壽覺着胸頭悶脹,周身發軟,神倦欲眠,也就不作客套。
随由鄭隐陪往别室安卧,招呼殷勤。
任壽睡到半夜,痛醒轉來,覺着傷處浮腫痛癢異常,周身火熱煩渴難耐。
不願驚動主人,意欲求飲,勉強掙起。
見月光斜射,由紗窗透入,正照案上。
想起主人走時備有茶水,意欲取飲。
誰知毒氣大發,竄滿全身,如非先在無意之中吃了一小塊蜂蜜,将毒氣減去了些,又聞到靈藥異香,命都難保。
不過鄭隐備有解藥,如在初到時毒發,當時看出,便可解救。
這一緩發,人又客氣,不肯深夜驚動主人,命雖無害,苦痛卻是難禁,并還誤事不淺。
此刻人已不支,如何能夠行動。
勉強掙起,還未下地,猛覺奇痛攻心,麻癢入骨,一個頭暈眼花,倒向床前,就此跌昏過去。
直到天明,鄭隐備好早點,趕來看望,才得發現。
當時把書僮喚來,正在喝罵,怪其夜間如何不來探看。
任壽倒卧地上,吃那冷冰冰的山石凍了一夜,也自熱退涼生,周身寒噤,驚醒過來。
鄭隐聞聲趕進,愁急說道:“昨日曾說蜂毒厲害,怎不留意?被刺又不明言。
如今雖有解藥,決非短時日内可愈。
仙緣雖不緻誤,恐非一二月内所能如願,事也艱難多了。
那枚朱果,吃了也好,偏又失去,真急人呢。
”随說,随命書僮把人擡向床上安卧。
取來解藥,半敷半服。
說:“由此時冷時熱,便是盡心醫治,至少也得月餘才能行動,苦痛尚所難免。
寒家昔年因受毒蜂之害,幾乎滅門。
後來先祖巧遇老仙師,配制靈藥,才得免害。
日間所去三處,準也不敢走近。
如藥煉成,人被蜂刺,任毒多重,半盞茶時,便可治愈。
為時太久,卻是難救。
我看任兄根骨禀賦不同常人,故未危及生命;否則,休看蜂小,未見天光以前,毒氣隻有更重,不過發作較慢。
仁兄又吃了一點蜂蜜,未使毒氣攻心而已。
”任壽聞言,感愧交集。
因這一來,錯過拜師期限,愁急異常。
鄭隐見他憂慮,再四寬慰,力言:“大哥仙緣前定,遇合稍有早晚,必能如願,無須愁急。
”任壽自從昨日一見,便聽出鄭隐語有深意,好似料定自己仙緣必有遇合。
隻奇怪師父居此多年,近水樓台,他既志切修為,怎會還未拜師?因見主人豪俠義氣,對于自己關切非常,感恩心重,念頭一轉,便自丢開。
由此便在鄭家養病,二人親熱情厚。
鄭隐更幾次提起,以後雙方榮辱與共,成敗進退全要相同。
任壽因聽鄭隐也是想拜樗散子為師,難得雙方志同道合,多此一個同德同心的道義骨肉之交,互相扶持,自然更好。
照着相交情義,理應安危禍福,彼此相共。
素主力行,以為好在心裡,不尚多言,自己又是受恩的人,此時難于表現,聞言點頭應是,未接下文。
鄭隐情熱,先還有些不快。
後見任壽忠實誠厚,外冷内熱,口雖不言,關切異常,人更正直強毅,智勇雙全,自己言行稍有失檢,必以婉言勸誡,不改不止,持躬尤為勤謹,從無絲毫錯處,卻又不是做作,容貌清異,并不俊美,隻是少年老成,豐渠夷沖,平居相對,另具一種莊嚴雍穆之緻,自有威儀,由不得使人望之生敬,才知仙人賞識,不是偶然。
鄭隐平日自負少年英俊,絕頂聰明,文武全才,心志堅強,明是載道之器,仙人偏不肯收,每一想起,心便不平。
及見任壽尋來,與神僧指點相合,雖然傾心結納,覺着對方也非常人,仍不免有瑜不如亮之感。
相處一久,這才看出自己雖是良材美質,到底華而不實,好些短處。
哪似對方,内聰明而外深厚,無論言行動作之微,無不從容中道,自合規矩;氣度那麼端凝,自然有威,偏又藹然可親,令人于敬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