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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三娘當玉琴走入林中之時,瞥見後邊走來一個矮腳漢子,正想向他問訊。
那矮腳漢子一眼見了那匹花驢,也立定了腳步,相視甚切。
雲三娘便問他道:“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矮腳漢子答道:“這裡名喚紅葉村。
我也要問姑娘,是一人來的?還是有什麼人同行?”
雲三娘指着花驢道:“我們有兩匹坐騎,當然是兩個人。
還有一位女伴在林中呢。
”
正說着話,玉琴已從林子裡走出。
那矮腳漢子瞧見了她,連忙向前奔逃。
玉琴已認識他的面目,也就飛步追去。
雲三娘見玉琴追趕那人,定有緣故。
也就施展陸地飛行功夫,幫着追去。
一刹那間,雲三娘已跑過了頭。
回身将雙手一攔道:“你這厮想逃到那裡去?”
矮腳漢子剛又回身要望斜刺裡走時,玉琴也在後追。
輕舒粉臂,将那漢子一把扭住,向地下一摔。
咕咚一聲,跌得他昏頭昏腦。
玉琴又把他提起,夾在脅下。
對雲三娘說道:“師父這裡不便講話,我們仍到那林子裡去,倒很僻靜的。
”說罷回身便走。
雲三娘也牽了花驢和她的棗骝馬,跟着玉琴走入林中。
玉琴方把那漢子放在地上,拔出寶劍指着他說道:“矮腳虎,前次在奉天牢裡被你漏網逃去。
今番在這裡相見,你再也不能逃脫了!”雲三娘茫然不知他們究竟為了何事?玉琴便将前事約略告訴一遍。
這時金眼雕忽從樹上飛将下來,要啄矮腳虎的眼睛。
玉琴連忙喝止,金眼雕隻得在他頭上盤旋。
玉琴心裡靈機觸發,料想劍秋失蹤,一定與這兩個賊子有關系的。
現在已獲其一,不可不問個明白。
遂又喝問道:“矮腳虎,你把姓嶽的怎樣陷害?快快實說!我們特來複仇。
你如若不肯說出時,先将你祭劍。
”
袁鼎懾于玉琴的威逼,又見了金眼雕害怕。
暗想那夜沒有留心,被那雕逃去,領得人來報仇了。
我若不說,性命難保,不如說了罷。
遂把那夜劍秋前來莊中厮殺,被賈振武賺入石窟,意欲把他餓死的事,大略告訴。
玉琴和雲三娘聽得劍秋性命還沒有喪失,心中略覺寬慰,趕緊要設法救出他來了。
玉琴又問起賈家弟兄的來曆,袁鼎也約略告知。
玉琴便對雲三娘說道:“現在白晝我們不便進去,須得守至夜裡動手。
此間要防人耳目,我們何必不先擇一較為僻靜無人之處,藏匿了身子再說。
免得洩漏了,有誤大事。
”
雲三娘點頭說:“是。
”玉琴遂從袁鼎身上解下一根帶子,将他一把提起,縛在花驢背上。
雲三娘牽了馬,兩人一同望林後走去。
前面正有一座山峰,愈走愈覺荒野,幸喜沒有人遇見。
走了一大段路,隻見山坳裡有一座荒廢的火神廟。
兩扇破敗的廟門,隻消将手一推,便倒在兩旁。
玉琴回頭對雲三娘說道:“這裡可藏身,不如入内憩息何如?”
雲三娘道:“好的。
”于是二人牽了驢馬,走進廟中。
金眼雕也跟着飛至。
廟内一個大院落,長滿着豐草,路也幾乎不好走了。
左邊有一株大樹,玉琴把手一指,雕便飛到樹上去。
玉琴說道:“金眼雕,你在樹上躲一下吧。
夜間好救你主人出險。
”雲三娘把馬牽到樹下拴住。
玉琴也将花驢系在一起。
将袁鼎解下,夾在助下。
披荊拂棘,和雲三娘一同走到大殿上。
那大殿業已破壞得不象了,窗戶都沒有,屋頂也有幾處穿漏,西邊的牆頭早已傾圮。
殿上除了幾尊破頭缺足的殘餘神像外,一無所有,那裡容得人坐息。
雲三娘向兩邊一看,瞧見右首殿外有個大石磴,面上倒很光滑,遂走過去,卷起雙袖将那石磴輕輕掇起,回至殿上,放在正中。
對玉琴說道:“我們借着坐坐罷。
”玉琴把袁鼎抛在旁邊,走過來和雲三娘一同坐下。
袁鼎被玉琴縛住,心裡又氣又恨。
自思今天合該倒黴,瞞了莊中人,獨自到我的姘婦家裡去送她銀子。
她本留我住在那裡,偏偏我又要走回來。
遂遇見了這兩個女子。
姓嶽的雖已被囚石窟之中,而那女子是他的同伴,又要前來相救了。
現在我被他們擒住,又不能逃去報個信兒,讓莊中人知道,好有防備。
且不知他們要怎樣擺布我呢?袁鼎心中焦急萬分。
而玉琴和雲三娘談談說說,頗不寂寞,不過肚子裡覺得有些饑餓罷了。
這樣捱到天黑,玉琴、雲三娘又閉目養神,不言不語。
坐了一刻,雲三娘立起身來說道:“我們好去了,金眼雕可以帶着同去。
至于那兩匹坐騎,隻好請他們在這裡等候了。
”
玉琴點點頭道:“很好。
”遂又亮着寶劍,對袁鼎喝道:“矮鬼,我們現在要走了,你須在前引路,到你們莊中去,不得誤事,方才饒你性命,尚有違抗,我手中的劍便不能寬恕你了!”袁鼎在黑暗中瞧着明晃晃的劍光,心裡已有些着慌。
玉琴又将劍在他的脖子上一磨道:“你答應不答應?”袁鼎不得已說道:“答應了。
”玉琴正要挾着他走,雲三娘道:“這厮手裡又無器械,諒他也逃走不脫的。
不如放他自走,免得挾着嫌累堕。
”
玉琴點點頭,便把袁鼎身上繩索解去。
喝他立起來,在前先走。
袁鼎不敢違拗,覺得手足麻了,舒展幾下,透一口氣,才回身走出廟門去。
玉琴和雲三娘在後緊緊相随。
玉琴口中胡哨一聲,即見一團黑影飛過頭上去,金眼雕也跟他們一起走了。
玉琴催着袁鼎向前快跑,毋如袁鼎隻是拖水帶泥地走得很慢,捱磨着時光,玉琴覺得有些不耐。
金眼雕隻是在前面空中回旋,翅翼撲撲之聲,似乎嫌他們走得遲慢,玉琴心中忽有所悟,便對雲三娘說道:“那雕既會引我們來此,必然識得莊院。
我們何不由他試試,強如這厮跑得這樣遲鈍。
”
雲三娘道:“好的。
”玉琴便伸手把袁鼎抓起,夾在肋下。
說道:“你這厮敢是生了足疾,這樣跑不動路,待我帶你走罷。
”
二人遂跟着金眼雕前行。
雕飛得快,人也走得快,不多時已從荒野間走進村裡。
袁鼎被玉琴夾着走,一隻左手散在外邊沒事做,鼻子裡聞得一陣陣芳香,玉琴的腰裡又是軟綿綿地,他的身子正貼個緊着,不覺心中癢癢地動了欲念,忘記了自己的危險,竟自想入非非,将玉琴和自己的姘婦比較,更覺玉琴可愛。
不知她有沒有丈夫?是處女呢?還是少婦?但瞧她情形,十分倒有九分象沒有嫁過人的少女的。
可惜她不愛上自己,否則倒可大樂一樂咧!思至此情不自禁,一隻空着的左手,先向玉琴腰眼邊一擦。
玉琴急于跑路,還不十分覺得。
袁鼎見玉琴不響,他的色膽漸漸大起來,又将左手慢慢兒的伸向玉琴胸前摸索。
玉琴才覺怪癢的一下,低頭一看,瞧見袁鼎的手,不由大怒。
右手把劍向下一插,抓住了袁鼎的左手,隻一擰,隻聽胳嚓一聲,袁鼎的左腕已脫了骨臼,痛得他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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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又把他的右手倒轉來一并夾住,喝道:“你這厮休要不識時務,再掙紮時,我就結果你的性命!”
袁鼎果然忍着痛不敢複動。
玉琴拔起了劍,仍望前走。
雲三娘在旁瞧得清楚,不覺笑道:“這厮真是可惡!帶了你走,還要不耐煩。
換了我時,早把這顆賊頭擰下來了。
”
二人且說且随着金眼雕走。
隻見前面有一座大莊院,赫然顯露,金眼雕已飛進牆内去了。
二人擡頭一看,見牆上滿刺着尖刀,很難飛越。
玉琴便問袁鼎道:“你快老實說!這裡是不是賈家?”
袁鼎道:“正是的。
”雲三娘倏的飛起兩顆銀丸來,銀光回旋了一下,牆上的尖刀都已削平,二人這才跳上高牆。
見裡面乃是後院,前邊一間間的有不少房屋。
二人輕輕躍下,玉琴放了袁鼎,将真鋼寶劍架在他的後頭,低聲說道:“你休得聲張,快快引我們到那石窟處去。
如要執拗,你這顆腦袋便要切掉!”
袁鼎此時已在玉琴掌握之中,不敢倔強,隻得引導着二人轉彎抹角地向前面行去。
走至一條回郎邊,有兩扇赭漆的門,上面鎖着一把鐵将軍,袁鼎回頭說道:“就在這裡頭。
但是門已鎖上了,走不進去。
”
玉琴笑笑,立即上前把劍一揮,鎖已落下。
正想走将進去,背後更鑼響,忽然來了兩個更夫。
玉琴等急切沒有躲處,抓了袁鼎倏地跳上屋面,要避過更夫耳目。
幸虧那兩個更夫轉彎而走,沒有走到這邊來。
玉琴等遂又跳下,疾忙推門而入,仍把那門掩上。
見門裡乃是一個小小花園,一堆堆的玲珑假山,疊得甚是奇巧。
月光映着荔枝小徑,寂靜得很。
袁鼎引着二人走上假山。
玉琴恐防他要有什麼變動,一柄真鋼寶劍緊緊貼在他的頸上。
到得假山上面,袁鼎在一根石筍之後,将機關撥動,即見假山中間頓時現出一個石窟穴來。
俯視窟中甚是黑暗,不知有幾許深。
雲三娘便問道:“姓嶽的可在裡面麼?”袁鼎點點頭。
玉琴揚着劍說道:“那麼你快些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