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磨了一磨,毓麟覺得冰冷的,鼻子裡同時聞到一種血腥氣,吓得閉着眼睛,魂靈兒飛去半天,動也不敢動。
這樣被那大漢挾着前去,一行人立時趕向野豬山去。
在那野豬山的背後,有個山峪,非常隐僻,那裡有座古廟,便是盜匪的巢穴了。
廟門口有幾個穿着青布長衫的大漢,往來梭巡着,便是盜匪的斥堠,見他們得手回來,一齊歡呼,迎接入廟。
那盜魁走到殿上,放下毓麟,睜圓雙眼,對毓麟說道:“小子,你也有上當的一天麼!現在被我劫到這裡,我必代死者複仇。
”
毓麟一時摸不着頭腦,不知盜魁要複什麼仇,自己到了這個地步,早晚總要一死了,又聽盜魁吩咐左右道:“把這小子暫且監禁在裡面,等到明天婁大哥前來,再行發落,也教他知道我老牛并不是有勇無謀的了。
”左右答應一聲,把曾毓麟推出大殿,轉到裡面去,那裡有一間湫小的屋子,開了門,把毓麟向裡一推,說道:“好小子,你且在此等一下,明天再送你到西方去。
”說罷,砰的一聲,将門關上走去了。
毓麟定一定神,瞧瞧屋子裡别無他物,牆角邊有一堆藁草,大概這就算卧具了,向南有兩扇小窗,外面都加着鐵條,十分嚴密,還有那兩扇門是很厚的,雖非銅牆鐵壁,但是象曾毓麟這種文弱的書生,也沒有法兒逃生了,門邊牆上挖着一個小洞,可以瞧得出外面。
曾毓麟呆呆立着,不由歎了一口氣,自思那盜匪和自己并無怨仇,何以存心要害我,又想起前天朱小五的被殺,也很奇怪,莫非這就是龍王廟焦大官的餘黨前來報複麼!
聽他們的口氣,将要等一個強盜回來,明天就要把我結果性命的,那麼我活在世上,隻有一晝夜的光陰了,前番陷身盜窟,幸有玉琴前來援救出險,現在女俠不知身在何處,望美人兮天一方,她那裡會再來救我呢!想至此心中一陣悲傷,難過得很,不由落下兩點眼淚,遂低倒頭坐在藁草上,好似将要被宰的羔羊。
斜陽一角,映到窗上來,他知道時候已是日晡,沒有吃過午飯,肚子裡饑餓得很,也隻得忍着。
捱到傍晚時,室中更是黑暗,忽聽腳步聲,外面有人走到室外,從那個小洞裡抛進三四個饅頭來,毓麟接過一摸,冷而且硬,換了平常的時候,他那裡要吃這種東西,但在此時也隻得将就吃了兩個,暫充肌腸。
這天夜裡,室中也無燈燭,黑暗如漆,他隻得橫在藁草上睡了。
但是心中充滿着驚恐和憂慮,神經受着異常的刺激,睡得又不适意,所以一夜沒有安然入睡。
到得明天早上,他立起來,在屋子中團團地走着,兩手時常揉搓着,暗想今天便是自己的末日,性命就在片刻之際,不知他們怎樣把我處死,一刀兩段倒也爽快,倘然要用毒刑,我将格外吃苦了。
越想越怕,好象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恐怖到極點,向四周望望,又沒得逃走的出路。
正在恐怖的時候,聽得外面足聲,知道有人來提他去處死了,說得一聲不好,兩扇門已開了,隻見有兩個盜匪走将進來,拖着他出去,毓麟強着不肯走,早被二人用力推着他,來到一間小方廳上。
沿窗一隻椅子上,坐着一個少婦,身穿淡藍色的外褂,腳下金蓮瘦小,踏着紅繡鞋,倒也生得有幾分姿色,一見毓麟進來,便對那兩個押送的盜匪說道:“你們去吧!姓曾的交給我是了。
”
二盜匪齊聲答應,退将出去。
那少婦便指着旁邊一隻坐椅,向毓麟說道:“你坐了吧,我把這事情細細講給你聽。
”毓麟本來已拟一死,現在不見盜魁之面,卻遇見這個少婦向他和顔悅色地講話,不象殺他的形景了,心中估量着,不知道少婦是個何許人,自己的性命又怎樣,為什麼不看見那個可怕的盜魁,心裡充滿着疑問,隻得謝了一聲,遵着她的吩咐,在旁邊椅子上坐下。
那少婦見毓麟坐了,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将她一對金蓮縮起,盤膝而坐,又對曾毓麟說道:“我姓秦名桂香,我的丈夫便是捉你前來的那個黑大漢,姓牛名海青,别号賽咬金,我們倆都是江湖上的大盜。
不過我們一向在魯北的,還有我丈夫的一個朋友,姓婁名一槍,我們在一起幹生涯的,但是我們怎樣到此地來的呢?
其中也有一個緣故。
隻因以前在此附近小洪洲龍王廟中的焦大官,是和我丈夫以及婁一槍都是結義弟兄,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八拜之交。
焦大官是被你們村上害死的,而你是罪魁禍首,我們得到李進的報告,遂知此中的情形。
“我丈夫一心要代亡友複仇,所以我們一同趕到這裡,把這古廟作了暫時的大本營,想法動手。
但打聽得你們村裡築有碉樓,組織着保衛團,防備嚴密,未敢造次下手。
前天李進和兩個弟兄在你們村口窺視着,恰巧遇見朱小五,李進恨他不該串通外人,設計用酒灌醉他,使他不能報信,以緻失利,心中十分懷恨,便将朱小五先行弄死,然後再探聽得你們和柳莊十分接近的。
我們設法取到了柳士良的名刺,使手下人假扮了柳家的仆人和騾車夫,方才将你不知不覺地誘到這裡,而将你活活擒住,本要把你即行處死,隻因婁一槍前天到北京來,沒有回去,所以把你暫且監禁,苟延殘喘,今天我丈夫趕到北京去找他回來了,等到回來時,你的性命就不能再保了。
”